郭芙奇道:“咦?全真教是在迎接蒙古人吗?”杨过虽对全真教殊无好感,但料想有全真五子在,万不会堕落到这步田地,便道:“我们不妨去瞧瞧。”说着便托起郭芙的手肘,施展轻功,只向重阳宫奔去。
两人在重阳宫外擒住了两个小道士,郭芙便发问道:“我且问你,重阳宫这般大的阵势,可是为了迎接蒙古人?”那两个小道士只是连连摇头,并不回答。杨过将袖囊中的冰魄银针取出一根来,笑道:“瞧来你们是不肯说的了?不妨尝尝这针的滋味。”
那两个小道士是近来入门的全真弟子,并不识得杨过,见他是个独臂的单薄少年,便只是求饶,并不泄露师门半句。杨过将银针冲两人比划几下,冷笑道:“想来你们并不知道这银针的厉害,我说与你们听,这是李莫愁的独门暗器……”
那两个小道士却是听过李莫愁的恶名,见杨过手持银针,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由得面如土色,抖如筛糠,其中一个小道士结结巴巴道:“五……五……真人……”另一个却比他的口齿伶俐,抢着道:“五位真人年事已高,害怕古墓派上山来寻仇,重阳宫无人能抵挡,便将掌教之位传于了清和真人,闭关静修去了。方才便是重阳宫迎接清和真人。”
郭芙低声道:“清和真人?”杨过便接嘴道:“就是甄志丙。”又道:“全真教当真好笑,若是不做亏心事,如何怕我古墓派怕成这般模样?”那两个小道士听说杨过自称古墓派,更是连连磕头求饶。
杨过道:“你们接着说,那蒙古人来这干什么?是不是那甄志丙和赵志敬两人已经同蒙古人勾结到一起了?”小道士哭道:“小的们不知,蒙古人刚刚进去,我们……我们并无资格在大殿中……”
杨过知道他们并没有撒谎,便出其不意地点了两人穴道,将他们藏在了重阳宫附近的百年松树附近。杨过见此时已经入夜,重阳宫中虽灯火通明,却一派肃穆,便低声道:“我们且去探一探重阳宫。”郭芙点点头,拉着杨过的手,与他一起潜进重阳宫。
两人放轻脚步,靠近重阳宫正殿三清殿,见门户紧闭,周围连守卫的弟子都没有,便知里面有重要的事情。却听殿门“吱呀”一声响,杨过忙带着郭芙躲在大树之后,却听甄志丙道:“荣宠忽降,仓促不意,请大人后殿侍茶,小道和诸位师兄商议商议。”那蒙古贵官却甚是不快,将手中的圣旨一卷,哼了一声,便由四名道人引着与潇湘子一同道后殿去了。
郭芙附在杨过耳边小声道:“那肯定是圣旨了,杨哥哥你说,甄志丙会不会投降蒙古人呀?”杨过低头想了想,道:“我们去听一听不就知道了?嗯,甄志丙商议要事,定然不会在大殿中,我瞧多半是在他居住的别院之中。”说着,便悄悄地携郭芙一同先溜进甄志丙的别院中。
重阳宫规模甚大,但所幸杨过曾在这里居住数月,是以拉着郭芙东拐西枴,一路顺利地来到别院中,两人并肩伏在房顶大梁上。
果然,过芙两人刚刚藏好身形,便听得一阵脚步声进了屋子,郭芙数了数,除去甄志丙同赵志敬之外,还尚有十五名道士,杨过却知这十七名道士俱是全真七子座下有名的大弟子,便示意郭芙仔细听。
甄志丙待小道士一一奉上香茶之后,屏退闲杂人等,方才开口道:“此事体大,小弟不敢擅自做主,要聆听各位师兄的高见。”
赵志敬抢先道:“蒙古大汗既有这等美意,自当领旨。可见本教日益兴旺,连蒙古大汗也不敢小视咱们!”郭芙听着刺耳,便悄悄探出脑袋,见赵志敬神情甚是得意,呵呵而笑,不由得轻轻地呸了一口。
却听一个高昂的声音反驳道:“不然,不然!蒙古侵我国土,残害百姓,咱们怎能受他敕封?”郭芙听这话才像名门弟子之言,便拉拉身旁杨过道:“这人是谁?”杨过向下忘了一眼,低声道:“应是李志常,丘处机座下。”郭芙点点头,继续听下面分辨。
赵志敬道:“丘师伯当年领受成吉思汗诏书,还是桃花岛郭大侠促成的,万里迢迢的前赴西域,甄掌教和李师兄均曾随行,有此先例,何以受不得蒙古大汗的敕封?”
梁上的杨过和郭芙听得他言中提及郭靖,俱是一凛。郭芙心道:“我爹爹幼时在蒙古长大,那时候蒙古和我大宋还算交好,这也没什么。”杨过却心道:“郭伯伯年轻时在蒙古权力也甚大,抛却一切做个寻常汉人百姓,委实值得敬佩。”
李志常道:“那时蒙古和大金为敌,既未侵我国土,且与大宋结盟,此一时彼一时,如何能相提并论?”赵志敬道:“终南山是蒙古该管,咱们的道观也均在蒙古境内,若是拒受敕封,眼见全真教便是一场大祸。”李志常道:“赵师兄这话不对。”赵志敬提高声音,道:“什么不对,要请李师兄指点。”李志常道:“指点是不敢,但请问赵师兄,咱们的创教祖师重阳真人是什么人?你我的师父全真七子又是什么人?”
赵志敬愕然道:“师祖爷和师父辈弘道护法,乃是三清教中的高人。”李志常道:“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爱国忧民,每个人出生入死,都曾和金兵血战过来的。”赵志敬道:“是啊,重阳真人和全真七子名震江湖,武林中谁不钦仰?”
李志常道:“想我教上代的真人,个个不畏强御,立志要救民于水火之中,全真教就算大祸临头,咱们又怕什么了?要知头可断,志不可辱?”这几句话大义凛然,甄志丙和十多名大弟子都是耸然动容。
过芙两人也是连连点头,郭芙心道:“原来全真教也不全是赵志敬那般的小人嘛。”
赵志敬冷笑道:“便只李师兄就不怕死,旁人都是贪生畏死之徒了?祖师爷创业艰难,本教能有今日的规模,祖师爷和七位师长花了多少心血?这时交付下来,咱们处置不当,将轰轰烈烈的全真教毁于一旦,咱们有何面目见祖师爷于地下?五位师长开关出来,有怎生交代?”这番话言之有理,登时有几名道人随声附和。赵志敬又道:“金人是我教的死仇,蒙古灭了金国,正好替我教出了口恶气,当年祖师爷举义不成,气得在活死人墓中隐居不出,他老人家在天之灵知道金人败军覆国,正不知有多欢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