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芙随着杨过摔在地上,只当他的情花毒发作了,忙要起身查看,感觉自己的脖颈处有热热的东西流过,郭芙大惊之下忙伸手去摸,却原来是杨过的眼泪。郭芙一呆,忙推开杨过,皱皱鼻子嗔道:“你眼泪都流到我脖子上去啦!”说罢,拉起杨过的右边袖子在脖子上使劲擦擦。
郭芙刮刮脸蛋,笑道:“这么大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羞也羞死了。”杨过忙用衣袖擦擦眼泪,难得赧然一笑,深深地望了郭芙一眼,忙调开目光,低声叹道:“你到底是懂还是不懂……”郭芙奇道:“懂什么?又不懂什么?”不等杨过回答,便急声道:“都怪你一打岔,我险些忘了爹爹,我要去找我爹爹啦,你快到襄阳城里找人就我们。”话音未落,快走几步,翻身便跨上了马。
杨过忙追去,大声道:“芙妹,你听我的,你先回襄阳搬救兵,我去救郭伯伯出来,好不好?”郭芙连连摇头道:“那不成,我爹爹说,杨家就只你一人了,你出了事,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先人?这可不成的!”
杨过满不在乎地笑道:“从我生下来我便没见过他们,难道为了死人就不顾活人么?”郭芙急道:“那你娘呢?穆婶婶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可不是要你这般不爱惜自己。”杨过摆摆手道:“我娘为人正直刚烈,我若抛下你和郭伯伯独自逃命去,她怕是在九泉之下也会埋怨我的。”见郭芙还要再说,他忙道:“芙妹!你怎么如此关心我杨家香火的事情?莫不是……”他本想调笑两句,又自觉轻浮,便忙改口道:“万一你有什么不测……桃花岛和郭家就后继有人了么?”
郭芙一呆,讷讷道:“我还有破虏和襄儿嘛,再说了,我若连自己的爹爹都不救,成什么人了……”杨过道:“破虏和襄儿还那么小,你就想把孝敬父母的一干事推给他们两个?”郭芙白了他一眼道:“你又胡说八道。”杨过假意冷笑道:“你和郭伯伯是父女情深,难道我和郭伯伯就是仇敌?我知道你心里是觉得我轻贱粗鄙,所以你就舍命营救郭伯伯好做郭女侠,我就要抛下情同父子的郭伯伯苟活于世,对不对?”
一席话说得郭芙一怔,连连顿足道:“你又欺负人!我什么时候说过嫌弃你了?什么时候说你苟活一世了?我要你活下去,难道是害你不成?”杨过唇边绽开一朵笑花道:“我知你固然是为了我好……”
恰逢此时,远处传来几声清越的雕鸣声,原来是郭靖的一双白雕飞来,杨过喜道:“这回可有人替咱们报信了……”郭芙未解其意,杨过指一指天上的白雕,道:“不知白雕和信鸽哪个速度更快?”郭芙道:“自然是我家雕儿了。”说罢曲起手指,召唤双雕下来。
郭芙翻身下马,刚一站定,双雕便稳稳地落在她的身旁,她皱皱眉头道:“此处没有纸笔,如何和我妈妈他们传信呢?”杨过略略一想,忙将怀里的明珠拿出来,问道:“郭伯母当识得你的珠串吧?”郭芙忙点点头,道:“这原就是我妈妈的,怎么不认识?”杨过点点头,将那明珠系在雄雕爪上,又为双雕指了指蒙古大营的方向,只听双雕高声唳鸣,振翮而去。
郭芙望着双雕高高地去了,满心希望双雕尽快搬来救兵,心内想着,脚下不停地翻身跨上小红马。杨过伸出左手,轻声道:“还不把我拉上去?”郭芙微感奇怪,有心想问,但又怕耽搁时间,便忙伸手将杨过拉到小红马上,双腿一夹马腹,小红马打了一个欢快的响鼻,发足向蒙古大营奔去。
杨过稳稳地坐在郭芙的身后,思绪随着小红马的颠簸而起伏不定,他本拟如果郭芙执意不肯回襄阳去,便将她打晕,用小红马驮她入城,可是心中又犹豫起来:若强行送她入城,她必生气。我素来与她唱反调,如今眼看着大限将至,难道我叫她日后忆起来,我一生都没有做一件顺她心意的事?可若不把她送回襄阳,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平安脱逃,那岂不是害她性命?杨过一时拿不定主意,在自己的衣摆上蹭了蹭手心的汗,索性将心一横:我便护着芙妹去救郭伯伯,蒙古人若要伤她,要也先从我的尸身上踏过才行!转念想到生死,心中有些凄然:若我同芙妹都不幸遇难,那我黄泉之下日日祷祝,便盼着郭杨两家不再分开,我也能伴着芙妹一起长大,哪有还能有这些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