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厂长带着姜卓回了办公室。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
姜卓在他办公室已经呆习惯了,熟门熟路就倒好了两杯茶水。
王厂长捧着茶杯,看着窗外，缓缓道来。
“针对我的这个人,叫李兴邦，昨天我就有预感，肯定是他了。”
王厂长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茶杯里上下漂浮的茶叶，“说来也不怕你笑话,这个李兴邦,以前还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我们都是机械厂的子弟，我家老头是机械厂的厂长，他爸是副厂长。可是啊，我老头没这个福气,一次厂里发生意外，他因公牺牲了。李兴邦他爸倒是步步高升,后来出息到厅里去了。”
姜卓感觉自己已经差不多猜出整个事件的走向了，果然,王厂长接下来的话，也验证了他的猜测。
“这个李兴邦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原来以前跟我称兄道弟的人，心里头会这么恨我。自从我家老头没了，就有了不少落井下石的人，但我没想到,这李兴邦，竟然是最厉害的那个。”
王厂长苦笑一声，“也许，他从来都没把我当过朋友。”
“形势逼人啊，老李家蒸蒸日上，我就算有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忍了，万万不能以卵击石。就这么过了几年，我也毕业参加工作了，本来这事也该完了吧？两个人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人家是官宦子弟，我就是一个得了政策能进厂的工人。”
“可没想到啊，这姓李的又出幺蛾子了。”
“你王婶，和我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我老岳父，那也是我家老头的好兄弟，谁知道我们都要结婚了，这李兴邦又想来掺和一脚，”王厂长哼了一声，表达对这个人的不屑，随即脸上又绽开了幸福的笑，笑得连褶子都出来了，“幸好你王婶是个有情义的好姑娘，坚持嫁给了我。这下，我们可算是捅了马蜂窝啦。这十几年啊，这个李兴邦，就一直阴魂不散，他是处处针对我啊，要不是你王叔我有点真本事，又有点香火情，怕不是早就被赶到牛棚里去了。”
“这次，要不是李兴邦插了一手，我也不会被赶到这里来办什么冰果厂了。”
说到这里，王厂长用赞叹的目光看着姜卓，“说起来，要不是有小卓你，没准我早就被他给整下去了。我都不用托人查，肯定是他搞得鬼。”
姜卓万万没想到，原来昨天的事情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渊源。
“王叔，依你看，昨天这个李兴邦的手段被咱们挡回去了，他会就此罢休吗？”
这话一出口，姜卓就知道自己是白问了。
这个李兴邦，能因为莫须有的原因恨了王叔这么多年，现在又怎么会因为遇到一点阻力就放过他？
果不其然，王厂长叹了口气。
“罢休？这是不可能的。你还不知道他为什么现在如此猖狂，听说他爸要是明年能再升一级，可就要当二把手了。虽然按他的年纪，当上二把手也就到头了，可这毕竟是一个省的二把手啊，自然比以前要嚣张多了。”
“罢休是肯定不可能的，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不知道他后面还会耍出什么手段来，小卓，王叔跟你说句推心置腹的话。”
姜卓坐直了身子，正了正神色，“王叔，您说。”
“你的这些人，靠谱吗？”
姜卓没有立刻回答，他在脑海中把所有人挨个想了一遍，这才肯定地对着王厂长点了点头。
“王叔，我带来的这些人，都是我们村里的乡亲，他们真要是做了什么事，那可是会让家人在村里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再说了，早上我跟着他们一起来，晚上又是一起走，其他时间他们也没有单独出去的机会，被收买的几率很小。”
姜卓是什么脑子？自然王厂长提了一嘴，他立刻就想到了王厂长在担忧些什么。对于这一点，姜卓是毫不担心的，毕竟他对他们大岭村的小伙子们有信心，对他们大岭村的家规也有信心。
他知道，谁要是真敢做出抹黑自家祖宗名声的事情出来，抄家规都是轻的。
“行，那我就放心了，王叔相信你。”
不知道为什么，王厂长就是觉得，姜卓这个小子，做什么事情好像就...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哦，对，有如神助。
他隐隐感觉只要有小卓在，李兴邦想出多恶毒的法子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两个人还真没有想错，此时的冰果厂外头，就有人在鬼鬼祟祟地窥探。
“头儿，咱们不进去吗？”站在最后面的小个子探头探脑。
为首的男人扭过头，对着身后的手下甩了个白眼。
“你是猪脑袋啊？你有证据吗？你就敢进去？你不怕跟他姓赵的一个下场？”
小个子挨了批，有些悻悻地低下了头。
“那，那咱们上哪去找证据啊，队长？”
一个戴眼镜的白衬衫讨好地问。
黄为民转过头，继续盯着冰果厂的一举一动。
“上哪找，上哪找！不会自己想啊！猪脑袋！”
真是，他怎么就有这群猪手下！一个个比猪还笨！
好不容易自个姐夫给了他一个立功的机会，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然后一举超过姓赵的，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
黄为民想着想着，差点留下口水来，他脑海里已经脑补了自己未来接替了姐夫的局长职位，然后姓赵的在地上磕头求他放过的场景了。
小个子和白衬衫先是同病相怜地看了彼此一眼，唉，队长又开始发疯了。随后两个人像是突然反应了过来，异口同声地对彼此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黄为民畅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正事了。
证据呢？
他当然不会觉得都是自己的问题才导致浪费了时间，而是又转过身，给了身后的两个手下一人一个“栗子”。
“还傻呆呆在这干什么？找证据啊！”
小个子和白衬衫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头，“队长，上哪去找证据啊？”
黄为民不耐烦，“废话，这点小事都要问我，当然是进冰果厂里去找。”
小个子犹豫着开口，开口前还不往死死捂住刚刚被敲的地方，深怕伤口又经受二次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