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还没有散去,推着我的独轮车已经走很远要拐弯了。
坐在独轮车上,我才切身的体会梁城的背街小巷。
兴国寺具体位置我不知,独轮车是向西北方向走的。青年脚下生风,专挑比较近的小街走。小胡同人少,他跑的快点也没关系,只是转的弯太多,两边又都是高大的砖院墙,一会就把我绕晕了。
独轮车钻小巷行驶的速度非常快,为了防止被独轮车转弯的时候甩出去,我只能双手抓着车帮,任由风在耳边呼啸。同时还要闭上眼睛,因为坐车和推车的视觉效果不同,青年认为完全在掌控范围内的速度,我认为车马上就要撞到“泰山石敢当”了。
说起这个“泰山石敢当”,我真的好奇怪,到底是泰山石,敢当!还是泰山,石敢当!这是我一百多年的疑问,一直没有答案,谁也没能给我一个标准答案。
由“泰山石敢当”,我想起来张家村,张家村也是有这个的。区别就是张家村的刻在石头上,而梁城人是烧在砖上。不过这时候我没办法再继续想,因为对面也来了一辆独轮车。
青年朝小街的另一处街口喊:“嗨,兄弟,我是馆驿街的卖菜小生。着急赶路,麻烦兄弟让一下,我先谢谢了。有情后补,改日找我喝酒啊。”
对方也应该是爽快人,听到后开始顺着胡同倒退。
这条胡同好窄,两侧俱是房屋的后墙,且这房屋还比一般的民居要高,应该是一处有司衙门或者一处大户人家的府邸。两扇墙之间仅仅只能容下一架独轮车通过,且推车还要精心,不能随意乱拐。
我从通过的两侧后墙上清晰看到独轮车撞墙的痕迹,不得不感叹,这样的小过道,小生都能用来当成过路的捷径,他对梁城该有多熟悉啊。
我好奇的问:“小生,你在馆驿街很有名气?”
“哈哈哈。”小生大笑起来,还不影响他快走。“我至今没见过谁去找我喝酒,所以一直就这样说了。”
原来如此!敦厚的小生也有他奸黠的一面。
我承诺说:“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让你有买酒钱的。”
不知道小生能不能体会到这句话的分量,至少我说的时候是不知道的。
小生没理会我的承诺,或许他以为我和他一样,只不过是权宜之计下的临时发挥。
“小妮,拐过这个墙就到了,这是兴国寺的南墙。”
一路上过来,独轮车的颠簸让我分不清东西南北,狭窄的胡同一个接一个东拐西拐,全是一样的白线灰墙,差别只是灰砖的风化程度不同而已,这南墙和北墙也不该有啥区别。
晕的不仅仅是我,还有老黑。它哀嚎了一路,我的耳膜都要被它震破了。
“这个傻大个怎么这么有劲!他到底是吃啥长大的啊!”
“我的天啊,天啊,我的脖子要断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晕的不行了。”
“闭嘴吧!你喊了一路,他也听不见,都传到我的耳朵里了,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老黑在我的斥责声中停止了惨叫,我止住了它的声却没有止住它的胃。于是,在小生把车停稳说了声:“到了。”之后,第一个有反应的就是它,“哇……”一声,吐了!
开天辟地第一遭,鸡还会晕车吐污秽!
真的很辣眼睛呃,我狂笑不止……啊哈哈哈,哈哈!
小生看稀罕一样指着老黑,语无伦次的说:“它,鸡,还会吐?!”
石化中……
他的声音没有得到回应,倒是迎来了好奇的人围观……
“啥?鸡吐了,我没听错吧?”
“哪尼哪尼?让我看看!”
“傻稀罕事,也不喊我。”
……
寺庙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啥样的人都有,有的是地痞牛二,小生生活在市井,当然清楚这一点。
忙拦住几人打哈哈:“玩笑玩笑,说笑呢,鸡哪里会吐。”
鸡确实不会吐,但鸡妖会。不过就算是妖,现在的老黑胃里也没有多少东西吐出来,它仅仅是吐了一口口水,几粒没有消化的鸡食,不注意看,根本分辨不出来那是鸡吐的。
不过有眼尖的人,一眼看到箩筐里露出半截身子的老黑,惊讶的喊:“哎,快看快看,这只鸡我咋觉得这么熟悉啊!”
他有同伴也跟着过来辨认:“是有点熟悉,像老黑!”
“眼像、头像、脖子也像,不过就是没有老黑那股子灵劲。老黑狠着呢了,它的眼神我看了都打寒战。可惜啊,再也不会有老黑了。”
对着小生说:“哎,兄弟,你这鸡放出来让看看,说不定将来又一个老黑,那你可发了。”
兴国寺的寺门我还没有看清在哪呢,老黑都要被人认出来了,我可不希望发生这样的结果。
我赶在小生之前说:“对不住了,我这鸡病了,站不起来,翅膀也断了,已经废了,能不能活还不知道呢。”
“啊!”
“咦!”
“可惜!”
几人摇头叹息,再不对老黑感兴趣,在惋惜声中转向别处。
小生喘口气,小声提醒我:“小妮,这里的人都可孬,你可看好你的鸡,别让他们给你抢了。”
我仰头望望天,我没办法看好,也没能力保护老黑,只能让它自求多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