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疏凝和柏池已经一周没联系过,彼此的手机也都跟进了水似的,那个人的消息不来,其他人的自然就当看不见。
她这一周早出晚归,而他也不怎么回渺岸。
西航上上下下都流传开来,太子爷最近惹不得。
其实平心而论,柏池虽然算不上平易近人,但也不难相处,平时也不怎么摆架子,待人接事基本挑不出毛病,算是公子哥里脾气极好的了。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见了谁都心不在焉的,没个好脸色,且不说大会上当众发呆,老板在上面连叫了他数声,这才懒洋洋地抬眸,问一声:“怎么?”
得亏老板是他爸。
即便他明显不在状态,还是阻拦不了有前赴后继的空姐和副驾想和他飞,只可惜,柏机长这周修身养性,唯一的一次航程就是今天晚上八点飞米兰这遭。
七点,驾驶舱内。
柏池正在闭目养神。
显示屏上滚动着一连串数字和人名,在尚显幽暗静默的空间里格外生动。
陆放看了他一眼又一眼,酝酿许久才出声提醒道:“哥,你要的乘客信息已经发过来了。”
按理说,机长虽然有权利察看,但其实并不怎么管这些,通常只清楚总人数也就够了,剩下的都交给乘务长去统筹。
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难道是上级突然搞抽察?
柏池缓缓掀开眼皮,抱着手,沉默地注视着显示屏,目光在一处人名上停留,凝住不动。
陆放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哥,最近有烦心事儿?”
他极没感情地“嗯”了一声,只是从喉中溢出的一个音节。
还嗯?看来情况不太妙,陆放缓了缓,继续问:“什?么?事儿啊?哥,你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你分?担分?担。”
柏池没说话,复又闭上眼。
两秒后,低沉的声音在舱内淡淡回荡。
“我被甩了。”柏池说,“你能帮我分?担吗?”
其实方疏凝那天的原话是,彼此都好好冷静一下,可在他听来,这话也和直截了当说分手差不离了。她还说最近都别见面,她不想见他,他也只能忍耐着不去惹她厌烦。
陆放闻言,着实惊了,他没想到,他池哥这样的条件还能被甩,原来老天爷还真是公平,给了你富足的出身和华丽的皮囊,就必定得拐着弯让你情路坎坷。
他低低地感慨一声,又想到甩池哥的那个人,突然发现,好像也不是那么公平……
至于那个,既拥有富足的出身和华丽的皮囊,情路还无比“顺遂”的人,此刻正准备登机。
方疏凝这回也带上了Sherri,不过两人位置没在一起,她在头等舱,Sherri则在商务舱。毕竟不像上回,能刷脸走后门。
她拿着包坐下,是靠窗的位置,但没什么?心思欣赏美景。
飞机尚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起飞,她拿出笔记本处理工作消息。
边上坐下一个人,弄出的动静挺大,她只轻蹙了蹙眉,并未抬头。
有目光在她脸上来回梭巡,方疏凝面无表情地朝里侧了侧身,她最近脾气不太好,不太想和人交流。
两秒后,一道男音响起,呼吸直喷她耳畔,似乎刻意挨得极近。
“美女,我可以把挡板升起来一点吗?”
音色微粗,笑意明显。
她缓缓偏过头去,轻描淡写地扫了旁边这个男人一眼。
和那天会所里纪晚所在包厢中的人是一路货色,轻浮、佻薄,她几乎是一眼就判定。
一张再平凡不过的脸,五官也找不出任何亮色,甚至有些油腻,但全身上下的行头可不如他本人一般乏善可陈,用金钱堆积而出的气势,自以为凭借此便可在女人中游刃有余,殊不知在上流人眼中只是一个可笑的暴发户角色。
“可以。”她将目光移回电脑屏幕,声音冷漠,“你也可以别挨我这么?近。”
男人笑了一下,然后倾身去推挡板。
回落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不知是脚滑还是眼瞎,做出一副站不稳的样子,而后仿佛自然反应般伸出一只手顺势借她的大腿支了支力。
“不好意思啊,刚有点不稳。”
男人笑看着她,眸光中可一丝抱歉也无。
方疏凝打字的手顿住,目光缓缓下移,落到那只还放在自己大腿上的手。
她深深地呼吸一下,再三告诫自己别冲动,这是在飞机上,打人也施展不开拳脚。
“手。”
冷冷地出声,表情已经不耐到了极点。
男人也识趣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但有些人,永远不会见好就收。
他好不容易安静两秒,突然又朝她道:“美女,加个微信吧。”
方疏凝抬手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起飞,她直接合上电脑,戴上墨镜,而后闭目假寐。
恶心得她连药都忘了吃。
她觉得自己已经保持了最后的修养,这已经是她的极限。
然而往往就是有人不怕死的来挑战她的极限。
那个人开始在她耳边吹气,温热的气息逼近,像毒蛇芯子,令人恶寒。
方疏凝忍无可忍,无须再忍,一把取下墨镜,紧接着一巴掌就招呼过去,还算安静的机舱内骤然响起一道清亮无比的声音,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这边望来。
她后悔自己今天没穿高跟鞋,不然还有一脚等着招呼这个傻逼。
男人愣愣捂着脸,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人打了。
三秒过后,才后知后觉地吐出一声:“我操……”
*
柏池说完话,便不再搭理陆放。
陆放只能自己找趣子,东调试一下西调试一下,最终也没搞出个名堂来。
副驾上完厕所回来,推开驾驶舱的门,不忘和他们分享情报。
“头等舱有两名乘客起了争执,南婷好像不太搞得定。”
陆放闻言,看了一眼柏池,他是从来不管这些乘客纠纷的,更别提还是这时候心情不太妙的情况下,撞上去简直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