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顶端装着只?毫无设计感?的方形顶灯,光线苍白?地落下来。
公共空间是没装空调的,潮热的空气几?乎拧得出水。
两个人都坐在餐桌畔,司玫推过去半只?西?瓜。
岑露推辞,轻声问:“你……脱单了?”
“嗯。”声如蚊呐。
“没看错的话,你男朋友是、顾连洲?”
司玫脑海里嗡了一声。
岑露笑?笑?,把那半只?西?瓜捧过来。
嗐,没事没事,她只?是觉得太过离奇,尤其顾连洲压根就没教过他们这?届,她却这?么突然跟他在一块了。
司玫讪讪,倒很诚实:“……你还记得大五下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吗?我帮一个学妹代了节设计课。”
“哦哦!让你转专业那个,毒舌老师?”
“嗯,后来去雾大设计院做兼职,也是……”也是他。
岑露干笑?,说这?不就是缘分嘛,“你放心,我天天忙着考研复习呢,又不会在外?面乱说。”
司玫终于松了口气,“……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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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八月,远比顾连洲原本想象中?忙。
所谓水奖在国内还是有认可度的,校方和媒体的采访讲座排满了他上半个月的行程。小朋友那边好像也忙,这?段时间二人见面少,电话联系居多。
顾连洲这?个月底三十,他还真干不出跟人打整晚电话的事,两人往往几?句日常,便?互道晚安。
这?晚,他回邮件推辞了周五的某高峰论坛邀请。
想起好像两天没听见她声儿了,从桌上拿起手机,嘟嘟两声,接通了。
熟悉清越的声音透进来,却略带困意,“顾老师,有事吗?”
他一瞬猜出来了,“这?周,我逮你第几?次加班了?”
资本家到底一个月给她多少好处,让她这?么勤勉,十一点还在公司。
年纪轻轻身体还要不要了。
她一怔,低笑?:“我没在公司了,现在小区楼下,马上就回去了。”
比他猜得早几?分钟下班,小朋友还挺骄傲。
“顾老师,您真双标。”
司玫抿唇,忍不住说,“之前给您打工的时候,您还教育我们通宵不算事儿,人可以没有,图必须交。”
顾连洲差点气笑?。
在工作室恐吓他们那群懒癌拖延症的话而已,她倒会抓自己把柄。
“我什么时候让你通过宵?”
“啊,好像还真没。”
“这?周五还加班吗?”
“不加了。但?是……周五公司组织团建,去大厦屋顶花园开Party。”
他要是招她来,以小朋友的脑回路,肯定二话不说就来了,也不会在意旁人说她刚入职就没集体意识的闲话。
他笑?了笑?,“那就好好玩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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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早晨,司玫换上了和陆予诗逛街买的那条碎花裙。昂贵的衣装总能给人底气。
然而手滑,背后拉链卡入布料,她不得不向岑露求助,“你能帮我弄一下吗?”
“好啊,”岑露笑?笑?,过来松拉链,看到水洗标上的LOGO,“……你这?还裙子挺好看的。”
司玫因这?突然的夸赞一愣,这?明明不是她第一次穿这?条裙子。
她表面还是客套,“谢谢。”
上午九点到公司,办公室人心都是散漫的。
陆予诗看到她,眼前一亮,说难得见她画全妆,平日上班总素面朝天的,未免太暴殄天物这?份皮相?。
司玫讪讪,“我平时早上只?想多睡五分钟。”
“每天能看到赏心悦目的漂亮妹妹,谁上班不会更有动力?”
陆予诗啧声,招手喊她过来,一凑近,开始嫌弃了,“咦,收回我刚才的话,你眼线是怎么画的?快逗成蚯蚓了,你见你男朋友也这?么化妆?”
陆予诗开始在她耳边叨叨,非要帮她重画。
司玫推辞,真不用,上午还有工作呢,晚上再说。
“正好,我晚上帮你重新?画个全妆!”
司玫笑?笑?,“那就先?谢谢你啦。”
下午四五点,还没完全到下班时间,陆予诗拉着司玫就往补妆间占位置。司玫哭笑?不得,除了顺从别无他法。
陆予诗随身带着化妆包,桌上一摊,彩妆、工具一样俱全。她帮她卸妆重画,恨不得精致到每一个毛孔。
约莫过去半小时,她把司玫的头?摆正,对?向镜子。
唉,怎么还不如你自己随手画的呢,大概长得好看的人不需要过多修饰?司玫还没讲话,陆予诗先?摇头?自我否认,用粉扑沾她眼皮上的亮片。
司玫失笑?,“不用了,你画得也很好……”
她们在墙转角的隔间,从门口看有视野的隐蔽和阻碍。
司玫话没讲完,一阵嘈杂的对?话逐渐靠近。
“哎,听说你们一组,春招招的两个实习生?很漂亮,我还没见过。”
“嗐,也就拿春招的噱头?骗骗你们了,我们组人早就招满了,大概率找关系进来的。”
“关系户?能到TEK来,那关系得多硬啊?”
是啊,尤其靠里的那个女孩,入职到现在就没穿过重样的衣服,没拎过重样的包。
大概率某总工、某总监的情人?
空气死寂,凝滞。
司玫望向对?面,陆予诗将手中?的眉笔一撅,绕出强墙角。司玫忙不迭跟着出去。
两个年轻女人在镜面前僵住,对?视一眼,把唇釉塞回包里,若无其事地往外?走。
“站住!”陆予诗呵住她们。
在背后议论人,撞上了就跑算什么胆色?
她后台到底多硬,就不想听听再走?
“疯了吧?谁说你了。”
“有病,我们走吧。”
两人目光飘忽,相?互拉扯。
陆予诗往门口一堵,手臂一拦,“就说你们俩,还跑!”
“有胆说没胆承认?说到关系户就是小蜜情人,不知道是说你们经验丰富还是缺乏想象力?”
“是,我就是关系户啊,怎么了?不过瞧你们就这?种天天钻研关系户是谁的小蜜情人的本事,也活该投胎没投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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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遭,陆予诗彻底没心情参加这?个破派对?。
司玫只?与她相?熟,自然也没待下去的意思。
末了,两人按时下班,陆予诗愤愤未消,叫司玫去逛街。
当晚她报复性消费,刷爆两张卡,返程的路上还在嘟嘟囔囔,吐槽那俩人什么东西?。
走出商场,她又拉住司玫,“不过我刚刚怼她们,我说的是我自己,要是有什么话冒犯到你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司玫笑?着点了头?,她入职以来自问一直兢兢业业,无可指摘,只?当是空穴来风,并没有想太多。
不过她是由衷敬佩陆予诗那一顿回怼,搁嘴笨的自己,三句说不出一句是非。
去取车的时候,陆予诗挽住她,“黏黏,你今天不然不回去了,去我家睡吧?我还是好气,非得有个人听我嘚吧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