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阮轻轻给自己煮了点桂花莲藕粥,然后一边敷面膜,一边看剧本。
安静中,突然听到一阵敲门声。阮轻轻没多想,就过去开门。
门一开,一身冷杉夹杂着酒气冲进鼻腔。
阮轻轻刚想关门,路霖修一用力,就给阮轻轻按在墙上。
肩膀碰到了开关,灯被熄灭了。
阮轻轻花了几秒钟才适应黑暗,渐渐的,还能看清路霖修的面容。
照旧是锋利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就算是沾染了醉意,照旧矜贵又气场逼人。
黑暗吞纳了一些情绪,只有两人渐趋一致的呼吸声跟酒气缭绕着,阮轻轻好像摸一摸路霖修,可她又不能。
路霖修的桃花眼有些迷离,带火似的盯着阮轻轻,望眼欲穿。
良久,他垂下头,喃喃了一句:“小没良心的东西,你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
阮轻轻明白了,这话是跟孟千鹤说的。
她伸出胳膊,推了推路霖修,没想到他喝醉了酒,力气更大,紧紧给她禁锢在怀里,让她逃无可逃。
他修长泛白的手指,抚摸稀世珍宝似的,划过阮轻轻的眉毛眼睛,又长久地停留。
像是喝醉了,又像是很清醒,他垂头苦笑一声:“阮阮乖,让我找到就好了。”
阮阮。
是阮阮。
不是千鹤。
喝醉了的他,脱口而出的是阮阮。
一瞬间,阮轻轻感觉鼻子一酸,隐隐泛出泪意。
阮轻轻微微扬起下巴,头顶擦过他的下颌。
平淡地陈述事实:“路霖修,我不想做孟千鹤。”
“孟千鹤不快乐,我不想做孟千鹤。”
空气里,又是长久的静默。
“嗯,”路霖修含糊的答了一声,紧接着,阮轻轻瘦小的肩头,承担了一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的重量。
路总酒量……还真是不咋地。
喝成这样了,自己开车过来的,就没被交警抓?
不过毕竟喝成这样了,阮轻轻总不能再给他赶回去。
阮轻轻用尽全身的力气,给路霖修拖到次卧的床上。
路霖修酒品倒是不错,也不闹,只是躺在那里,拧着眉头,看样子像是不舒服。
阮轻轻坐在床边喘着粗气,甚至有点想笑,把路霖修这个样子拍下来,酒醒时叫他看,指不定能敲诈一笔。
路霖修睡得并不安稳,长臂在枕边一捞,没有碰到人。
那根胳膊动了动,然后人猛然坐了起来,本能反应似的,见到阮轻轻在旁边,哑声嘱咐了句:“阮阮,别玩了,早点睡。”
动作很娴熟,流畅。
就像是阮轻轻不在的两三个月,常常会做。
月光洒了进来,阮轻轻的心脏在月光里渐渐柔软了下来。
她接受不了,她是孟千鹤,她只想做阮轻轻。
甚至,她认为路霖修爱的只是孟千鹤。
可生活和习惯是霸道的,有些习惯深入骨髓后就改不掉了。
比如,脱口而出的,阮阮。
在发现床边没有人时,在睡梦里的猛然惊醒。
阮轻轻释然了,两个多月的心结,就突然被解开。
她爱路霖修,二十岁时的匆匆一瞥,惊为天人。
也许,是就算是身体死了,记忆丢了,但灵魂还在。
他们之间,从来不单纯是肉/体和肉/体的生理反应,皮囊对皮囊的一见钟情。还是,就算是隔着时间的荒芜,隔着身份年龄地位的沟壑,一个灵魂还会为另一个灵魂摇旗呐喊。
夜很深了,阮轻轻倾身下去,逼迫着路霖修的脸看着自己。
路霖修大概已经睡着了,却本能地屈起手臂,将阮轻轻揽在怀里。
阮轻轻看着腰间突然多出来的大掌,低声骂了句:“流氓。”
流氓像是听到了,环得更紧。
趁着月色刚好,阮轻轻跟路霖修讲道理:“喂,你说几乎漂亮话,哄哄我们,我们就和好吧。”
她知道这两个月,都是路霖修在给她时间思考,思考要不要继续在一起,思考要不要做回孟千鹤。
她不想做孟千鹤,也怕路霖修只爱孟千鹤。
她也纠结了两个月,终于,爱情至上。
阮轻轻笑了一声,无边的笑意在深夜里晕开,她附身,亲了亲路霖修,道:“晚安,明天聊。”
*
阮轻轻这一晚睡得并不好,躺在床上,心里一阵酸酸甜甜,像是泡进了一罐果汁啤酒,还欢快地往外面冒泡泡。
她睡得晚,醒得早,下楼买了早餐,豆浆油条小笼包,都是最简单的。
刷卡,推门,在餐桌上摆着早餐,次卧的开门声响起。
路霖修一只脚迈出来,就跟阮轻轻四目相对。
阮轻轻用下巴指了指卫生间,傲娇地吩咐道:“洗好了过来吃饭。”
路霖修花了三秒钟时间,才消化这个建议。
“好,”他的嘴角不自觉向上,“马上。”
两人一起坐在一起吃早饭,两人都是吃相很好的那一挂,什么声音也没有。
快吃完,阮轻轻眼睛一瞟,开始说正事:“路霖修,我们还没有婚礼呢。”
正在吃油条的路霖修一愣,再也顾不上细嚼慢咽,囫囵咽下去,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等你忙完,我们就办。”
“喜欢中式还是西式的?”
“在园林还是城堡,国内还国外?”
阮轻轻努了努嘴,傲娇道:“再说吧。”
路霖修立马答应:“好。”
这段感情里,总是路霖修在努力,他看着木讷直男什么也不会,但又虔诚又认真,接纳了阮轻轻的不安和全部小脾气。
至于“孟千鹤”,就把她当成路霖修的前女友好了。
虽然这个前女友跟自己关系密切,但……还是前女友。
阮轻轻咬咬牙,自己吃自己的醋,指的是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对路霖修下命令:“去洗碗。”
???
路总居然要亲自洗碗,奇奇怪怪的冷知识又增加了。
路霖修推了推眼镜,“……好。”
洗过碗,路霖修又在纠结婚礼的问题,开始问阮轻轻行程。
阮轻轻看着自己的行程表,这部戏拍完得十二月份,然后大手一挥,自己定下来了时间。
“那就三月份吧,春天比较浪漫。”
路霖修当然一切都听她的,赶紧答应:“好。”
他曾经也在想,阮轻轻和孟千格虽然是一个人,但没有了孟千鹤记忆的阮轻轻,究竟还是不是孟千格。
后来,他慢慢清楚了,他爱她,只要是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