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消息,阿妧的身子晃了晃,险些踉跄一下。
“贵仪,您怎么了?”崔海青忙问道。
阿妧摆了摆手,笑了下解释道:“方才有些晒,我?没事。”
往日这个时辰也送过饮食,可赵峋都没见她,不知今日怎的突然来了兴致。
她忽然想起自己身上大概还沾了灶上的油烟味,且她的妆容定也花了……幸而夏日里她只是略施脂粉,应该勉强能看。
在阿妧跟着崔海青往里走时,抽空检视了自己的状态。
“妾身给皇上请安。”阿妧才进来,离赵峋的书案还有段距离,便远远的蹲身行礼。
赵峋听到她的声音,微微一怔。
“近前些。”他放下了笔,对阿妧招了招手。
平时落落大方的阿妧,只往前挪了两步,便不肯再走了。
她解释道:“妾身才从御膳房回来,还没更衣,就不过去了。”
赵峋闻言,起身走到阿妧面前。
只见她小脸儿有些发白,涂了口脂的唇还是红润诱人。尽管她极力掩饰,面上还是有些疲倦之色。
“过来坐。”赵峋牵过她的手,强行牵着她在软榻上坐下。“天正热,怎的这早晚出来?”
阿妧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眨了眨,娇声道:“天气热,妾身才想着给皇上煮些降暑的汤水。上次您赏的莲蓬我吃着还好,今日一早让人去采的。”
崔海青适时的将食盒里的绿豆百合莲子汤送来,瓷罐入手冰凉凉的,赵峋看到了里面的冰鉴。
有内侍识趣的端来了两套汤碗汤匙,赵峋命人盛了一碗,清亮爽口,喝起来很是舒服。“你倒心思巧。”
“皇上喜欢就好。”阿妧也跟着喝了两口,听到赵峋的夸奖,露出笑容。
她拿汤匙的动作,正好露出她的手指,赵峋不经意的瞥见后,皱了皱眉。“你的指甲是怎么回事?”
阿妧的手指保养得极好,粉嫩的指甲修剪得很圆润。如今却被剪平了,看起来有些光秃秃的。
“妾身剥莲子时,不小心把指甲给弄坏了。”阿妧低声道。
赵峋放下了碗,牵过她的手仔细打量。
应该是她把指甲给弄劈了,指甲刺进肉里,留下了浅浅的伤痕,看着就很疼。
“这点子小事,让人去做便是。”赵峋略带责备的道。
阿妧低声说以后不会?了,神?色间有些失落。“皇上待妾身这样好,妾身没什么能回报的,只想着能替您做些什么。”
“伤了你,朕是要心疼的。”赵峋捉起她莹润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仿佛对待珍宝一般。
阿妧想要把手抽回来,芙蓉粉面生出红晕,小声道:“不碍事,早就已经好了。”
她的目光榻旁的小几上,正放着一本摊开?的折子。阿妧还是认识字的,无?意中撇过一行,竟真的是有人参李家贪腐。
“崔海青,去给熙贵仪取些药膏来。”赵峋将崔海青打发出去,正好有人通传,说是顾副统领有事禀告。
赵峋收起了折子放在书案上,又对阿妧道:“朕去去就来,你随意坐会?儿。”
殿中只有她自己在,且又铺着地毯,走路不会?发出声音。
若走过去看两眼折子,应该没人发现。
殿外,赵峋一面和顾锦程说话,一面留心殿中的动静。
他特意在不起眼的地方安置了几道镜子,隔着帘子的缝隙,是能看见殿中的举动,他在观察阿妧的举动。
阿妧是从冯太后处过来的,他心中清楚。
冯太后一党的人关心他对李家的处置,想要知道他手中究竟攥着什么把柄,令阿妧来打探,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赵峋唇角微勾,眼神却是有些冷。
她口口声声说要让他信任,可来送汤水的时间,赶得太巧了。
然而令赵峋惊讶的是,阿妧竟真的安分的坐在榻上,无?聊时就拨弄着冰鉴里的冰块玩儿,并不留心外头的动静,连张望都不曾有。
这太奇怪了。
赵峋这是在试探她,这是阿妧的头一个反应。
将她自己留在放着奏折的殿中,并没有防备,这太不合常理了。
更何况,自己从永寿宫来,这并不是秘密。
阿妧在心中苦笑一声,她真的没有想要背叛赵峋的意思,可一直苦于没有证明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
直到赵峋回来,阿妧并没有离开软榻。
“还是这样贪玩儿,指尖都冷了。”赵峋进来,见阿妧心虚似的收回了手,挑了挑眉。
“皇上,既是您忙,妾身就先告退了。”阿妧恭声行礼,仿佛生怕被赵峋念叨一般。
等她离开?后,赵峋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叫来了人。
“把今日熙贵仪来过福宁殿,并且在殿中单独待了片刻的消息,透到永寿宫去。”赵峋神?色间透着几分漠然,崔海青心中一惊,连忙应下。
冯太后的手段可不寻常,若熙贵仪真的替太后办事,只怕不会?好过。
***
阿妧从福宁殿回了凝汐阁后,心中已经做好了准备。
果然没两日,太后便将她召去了永寿宫。
“太后娘娘,妾身当真没机会见到皇上的折子。”阿妧跪在地上,苦苦的解释道:“皇上不信任妾身,哪里会?将这样重要的东西留给妾身看?”
冯太后待阿妧向?来神色温和,可今日却显出一点锐利和冷漠来。
“阿妧,哀家本是相信你的,若你哄骗哀家,失去哀家的信任,这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冯太后眼神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阿妧狼狈的哀求道:“太后娘娘,妾身还想活着,不会?也不敢背叛您!”
冯太后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如同小刀子似的几乎将她生吞活剥。
见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皇上也并未有什么动作,冯太后姑且相信了她的话。只是冯太后对阿妧的办事能力不满,准备略施惩戒。
“这丸药你收着,过两日你需要服用,就提前给你了。”
冯太后说完,张嬷嬷拿出了一个透明的琉璃药瓶。
阿妧发现了丸药的不对,忙道:“太后娘娘,这药的分量少了些……”
那刻骨的疼痛,不是常人能忍受的,她就知道冯太后没有那么好心!
“你的办事能力,只配这一半的药。”冯太后冷冷的道:“若下次再不成事,这一半的药,也没有了。”
阿妧愕然,眼底慢慢流露出一丝惊惧之色。
“退下。”冯太后下了逐客令。
阿妧捏着这半颗药,收进了袖子里,慢慢走了回去。
凝汐阁。
到了该服药的这日,阿妧犹豫了半晌,还是让朱蕊报了她的月事来了,不能侍寝。
“主子,离咱们上次报才过了二十日,奴婢怕别人觉察出问题来。”朱蕊有些担心的道。
阿妧摇了摇头,咬牙道:“这次先搪塞过去,下次很可能就拿不到药了,这半颗药,留着给下次用。”
即便是二十日,也可以说她小日子有些不准。
朱蕊含着泪答应了。
赵峋才试探她,她就故意发作,那就真的成苦肉计了。
阿妧准备先?挨过这次,总之替冯太后办不成事,受苦的日子还在后头。
这一整日阿妧都对外称来了月事身子不适,自己躺在帐中,硬生生的忍着。
已经不是第一次,阿妧有了些经验。她蜷成一团,抱紧枕头,抵御着疼痛。她甚至苦中作乐的想着,这跟来月事也并无不同。
那样的疼痛,又是在夏日,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房中的冰山只远远的放着,怕受了凉气,反而更折损她的身子。
左右挨过今晚,明日便会?好些了。
阿妧咬着牙,一分一秒的数着时辰。
正当阿妧痛得要昏过去时,朱蕊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她神色慌张的道:
“主子,皇上正往咱们凝汐阁来!”
阿妧费力的睁开?眼睛,咬牙道:“不是已经报了月事?”
朱蕊几乎要急哭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将药拿来,我?不能这么见皇上。”阿妧小脸儿煞白,痛得连唇瓣都失去血色。
原本阿妧计划借隗秋平之口,说出她中毒的事情,无?意中透给赵峋后再表现她的诚意,现在她的计划全都乱了。
只差一点点,主子就能挨过去了,皇上这一来,就浪费了半颗药!若下一次主子没药,又该怎么办?
来不及拿水,最怕苦的阿妧,把药丸生吞了。她让朱蕊帮她整理仪容,别太狼狈。
才稍稍缓了口气,便听到外面响起了通传声。
“皇上驾到——”
作者有话要说:狗子他又渣又狗我先说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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