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力感如同无孔不入的毒虫,侵入他身体的每一寸,啃食着他的五脏六腑。
看着傅文修垂首无奈的样子,魏进心里最后一丝怒气都化成了心疼,他是看着傅文修长大的,这孩子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
傅文修本不是这样,他打小就是在阳光下长大的孩子,眼里看的是家庭和睦,百姓安康,他不擅权术,却对治国之道很是精通,心有鸿鹄之志,想要把大梁建成强国。
可周王傅文朗呢?他从小便与黑暗为伴,长在深宫,各种狡猾奸计耳独目染学得比诗书还溜。两者相对比,一旦入世,自然是傅文朗吃得开,一来二去傅文修心中的志向便在一次又一次的被陷害和失败中磨没了……
好在皇上的心是向着太子的。
想到这,魏进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文修,我知道你委屈,可这就是官场,也是现实,你不可能永远活在理想里,难道你不想为你死得蹊跷的母亲报仇?”
傅文修一怔,提及母亲,他下意识抓住了衣衫,似乎很是痛苦,顿了良久,才艰难道:“想……”
深宫见不得光的争斗多如牛毛,母亲身为皇后却从不参与其中,她跟傅文修一样,最厌恶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勾心斗角,凭着父皇的一份宠爱,她的后位倒也做得稳固。
可在后宫生存又怎能仅凭圣宠,那一年傅文修只有五岁,夜里被宫人喧闹声吵醒,他刚冲进母亲的房间,便见她身中剧毒,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奄奄一息的样子。
他跪在床前,哭着求母亲别走,可她却笑着告诉他,日后要听父皇的话,做一个明君,她说她此生无憾,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活在仇恨里,更不要彻查她的死因。
可他怎能不查,太医说母亲是积劳成疾,可只有他知道母亲的身体哪那么脆弱,分明是有人陷害。
下手之人极谨慎,将证据处理的一干二净,以至于他查了这么多年,也只有些蛛丝马迹,可傅文修的直觉认为,此人就是现在的皇后,庄黛青!
他捏紧了拳头,声音沙哑:“我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想,可如今朝堂后宫,到处都是周王的人,父皇分派下来的任务压得我喘不过气。太傅,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傅文修说着,声音渐小,他垂下头,身子微微颤抖,狼狈又绝望。
魏进长叹一声:“所以我替你拦下了这个。”说着,魏进从袖间掏出一封信。
傅文修抬头看到他手上的东西,顿时一惊:“这……是国师送来的密函!”
“不行,不行。”傅文修连连摇头:“我知道太傅的意思,跟段、白两家结盟虽能与周王抗衡,可如此一来我也成了功于心机,暗耍阴谋的小人,恕文修办不到!”
母亲虽然愿他成为明君,却不希望他变成功于心计的小人,所以当看到国师的密函后,他当即就退了回去!
提及这个魏进就很是头痛,他眉头紧皱,叹道:“文修,你说朝中内外都是周王的人,你没法调查母亲的死因,现在段家和白家想同你结盟,不正是扩张你势力的好机会?况且,身在这染缸般的朝堂中,你想一身独白是不可能的,有些时候用些特殊的手段也是必要,你且听太傅一句劝,别急着全盘否认,听听那二人怎么说,如何?”
傅文修声音一顿,正在这时门外小厮急急进来,行礼道:“太子,太傅,国师和护国将军在外求见!”
魏进看向傅文修,他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叹了口气道:“罢了,迎两人进来。”
“是。”
“臣,参见太子殿下!”段祺瑞和白信半跪在地上恭敬道。
“两位请起!”傅文修摆手示意丫鬟上茶,看向两人正想说话时,却被坐在一旁的魏进按住。
他看向两人,先说道:“结盟一事我们已经在密函中得知,老夫今日从太傅府赶来,也是为了商议此事。”
言下之意,便是想听听他们的诚意如何。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段祺瑞谦和一笑:“两位可知周王此次前去江西修建的水库并非出自他之手?”
闻言,太子和魏进都是一怔,段祺瑞将这表情尽收眼底,转而继续道:“周王擅招纳贤士,更懂驭人之术,那水库便是出自他招纳的北疆奇人异士之手,我们暂且不管他抢功一事如何,单就水库而言,我想问太子,这可是造福百姓之举?”
傅文修虽心中不甘,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段祺瑞微微一笑,拿起桌上一个空茶杯,“如今太子便是这空杯,在百姓心里空有其表,却是没有用处,更没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