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方鉴走之前,又帮秦耀看了看卷子,指出一些基本的纯知识性错误,弄得秦耀连连拍头大叫懊悔。
“话说,你光给我开小灶,孙豪怎么办?”秦耀把方鉴送到小街路口,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方鉴挑眉:“你自己都垃圾的要命,还有空操心别人?”
“学习是一回事儿,但是义气还是要讲的。”秦耀说:“孙豪还有陈阳他们都挺仗义的。”
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学渣阵营里,他原本只想像从前一样自动屏蔽所有人,自顾的自埋头学习,毕竟按照他以往的惯性思维,他应该也会被他们的圈子排斥在外的。可是孙豪陈阳他们跟从前他遇见过的那些同学都不一样,他们俩,热情的就像两个上了发条停不下来的永动机,后排哥们一片,在前排也受一堆女生的欢迎,连像赵澜那样半天憋不出一句话的闷人都能跟他们玩到一起,他又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受感染。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那俩个人不像你一样非考大学不可,他们快乐着呢,就算来复读了,他们家里估计也早就给他们准备好后路了。不过孙豪人不错,该我帮得忙我一样会帮,区区两个人,我大不了每天就少睡一会儿。”
“方鉴……”秦耀有些动容。
“你不用太感谢我,我只是无聊找件事儿消遣消……”
“我的意思是,你既然都准备正式辅导我们学习了,就别这么懒散了。”秦耀看着一脸臭屁的方鉴,眼神扫到他的书包肩带上,“好好上课吧,就算你什么都懂,也和我们一起好好上课吧。”
他觉得自己没什么能帮方鉴的,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这个人。
他不知道方鉴是否是因为父母离婚那件事儿而丧失了生活的热情,让他甘愿蒙尘,甘愿给自己裹上一层掩饰真实自我的外衣。但他真的不忍心就让这么一个优秀的人这样自甘堕落下去,尤其是在看到方鉴看书学习之后,他那种严谨肃然的模样,一直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他要改变方鉴,他要改变方鉴,他一定要改变方鉴。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也是他必须要做的!
“不,我还是想睡觉。”方鉴一脸抗拒:“我只想睡觉。”
“可你不能就在高四睡一辈子吧?你这种惰性不清除干净,明年高考万一又睡过去怎么办?!”
“那就上高五呗,”方鉴一脸无所谓:“高考怎么考,看我心情。”
“你挺拽啊,少年?”秦耀气的恨不得扇他两巴掌,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是!你牛逼!你什么都会!你比我们这些凡人不知道强上多少倍!清华北大乃至国外的名校都任你心情挑是吧?”
某个不知好歹的人神情认真的思量了一下,风轻云淡回道:“差不多吧。”
“我操!你——”秦耀猛地抡起拳头,却在距离方鉴脸不到五公分的时候恶狠狠地忍住了,他瞪着方鉴,看到对方那张面色从容毫无触动的脸,落下的拳头却握得更紧:“方鉴,我、我真的,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我们刚才才说好一起……”
“所以,你跟我做同桌吧。”方鉴突然说。
“什么?”秦耀没想到方鉴脑思维跳跃这么快,但肚子里还憋着气,没好气道:“滚滚滚,谁他妈愿跟你这种油盐不进的人做同桌。”
“你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去找孙豪了。”
方鉴也不气,手揣着兜,上半身斜斜的靠在车身上,自带几分疲惫的倦怠慵懒。昏黄的路灯点洒在他瘦削的身形轮廓上,他身高腿长,就这么简单一靠就显得极具美感,微微蓬松的前额发盖住了他雪白的额头,就像漫画里走出来的二次元少年,但那张俊美无暇的脸,因此却显得寂寥无比。
高处不胜寒。
秦耀脑子里忽然晃过这一句话,心头掠过一丝心疼。
他突然明白了,这个人,是孤单。不是他那种没有朋友的社交生活上的孤单,而是精神世界里的孤单。
一个人,究竟孤单到什么程度,才会目空一切,甘愿自我蒙尘,颓废至此?
“找个屁的孙豪!”秦耀看着他,语气愤愤:“你跟我什么关系?你跟孙豪什么关系?还找孙豪,孙豪可不稀罕你!”
方鉴偏头挑眉看了一眼秦耀,那意思是:你稀罕我?你稀罕我你不跟我做同桌?
秦耀一噎,低声说了一句:“谁叫你这么不负责任,对自己不负责任,对自己说过的话也不负责任……”
“所以我说我们做同桌,”方鉴顿了顿:“我好像……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比较有动力。”
秦耀闻言瞬间一喜,登时什么狗屁的责任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两眼发光,跟只小狼狗似的巴巴的看着方鉴:“真的?”
方鉴刚要张嘴,出租车司机不恰时宜的按了按车喇叭开始催促:“要走了没?俩大小伙子怎么还聊起来没完了?”
秦耀面上一红,轻咳了两声。
方鉴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开车门,冲秦耀说了句“走了”,然后坐了进去。
出租车刚消失在秦耀的视线里,他就收到了方鉴发过来的信息。
---明天你去找老张说换座位。
秦耀一愣,然后回了句。
---你自己怎么不去?
他一个垫底的学渣,本来就没什么分量,找班主任要求给他换一个学霸同桌,老张能同意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