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
寒风卷着飞雪扑面而来,马儿前蹄奋空,破雪前行。
银甲上的血色渐渐染红了柳溪的雪裘,景岚身上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发髻微散,鬓发垂碎,脸上还沾染着些许血沫。
不知是因为酣战初停,还是其他的缘故,即便是隔着景岚的胸甲,柳溪也能感觉到景岚的心“砰砰”地胸臆间疯狂跳动着。
柳溪靠在她的怀中,侧脸含笑看她,并不说话。
阿岚好像……真的长大了。
风雪将天地间渲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雪色。
茫茫间一骑飞驰在寂静的山道上,万籁寂静,就连马蹄声也因蹄下的积雪掩去了大半。
越是寂静,所有的感官就越是明晰。
不止是柳溪,就连景岚也能听见疯狂的心跳声。
“你还要看多久?”
景岚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浓,她终是忍不住开口提醒柳溪。
“你又凶我?”柳溪莞尔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难得的娇蛮。
景岚听得心头酥然,下意识地捏紧了缰绳,语气依旧不怎么友善,“不是说好的,你留在海城好好休息。”
“我明日就回去。”柳溪倒是答得干脆。
景岚怔怔地看着她,强忍下那句“来都来了。”
柳溪在景岚眸底捕捉到了一丝不舍,她满心欢喜,笑道:“你舍不得,我也要回去。”
“谁舍不得你了?”景岚不敢看她,即便是心虚,也要死鸭子嘴硬地还击一句,“你别赖着不走就好!”
不觉马蹄渐渐放缓了下来。
柳溪轻笑,这丫头口头上说一回事,可动作又是另一回事。
景岚下意识地拢了拢双臂,将柳溪拥得更紧了些,生怕抱得松了,柳溪会一不小心跌落马背。
“阿岚。”
“嗯?”
“你可喜欢?”柳溪忽然覆上景岚握剑的那只手,掌心温暖,熨得景岚的心房阵阵发烫。
这把银鞘长剑的铸造技法可比上次的凝光厉害多了,景岚自是喜欢得紧。
“它叫什么名字?”景岚忍不住问道。
柳溪笑然看她,“阿岚想叫它什么名字?”
景岚安静地看着银鞘上飞舞的七只白鹤,指腹细细摩挲着上面的刻纹,正色答道:“冲霄。”
“冲霄?”柳溪颇有几分惊讶。
景岚抿唇,脸上梨涡微旋,“不鸣则已。”
一鸣惊人。
柳溪知道后半句,她细细地看着景岚熟悉的眉眼,“你老实告诉我,你来东临城这几日可是发生了什么?”
“人总要长大的。”景岚慨声道,“我是景氏的家主,有些事景小五可以不做,但是景少主必须去做,还要做好。”
“嗯?”柳溪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你离开海城的第一晚,你可是气丹异动过?”
景岚讶异看她,故作不懂,“好端端的你提这个做什么?”
柳溪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慌乱,她忽地一扯缰绳,勒停了了马儿,索性直接问出口,“那晚你就那么想双修么?”
“胡说八道!”景岚别过脸去。
柳溪趁势捏住了她的下巴,笑道:“心虚。”
景岚慌乱地拂开她的手,急声道:“你再这样胡闹,我就……”
“就怎的?”柳溪挑衅。
景岚的呼吸微沉,眼前的柳溪冷艳中透着一抹媚色,她看得越久,就越是心烫,“我……我会……”声音忽然沙哑,景岚觉得有根心弦蓦地绷了个紧,只要柳溪轻轻一拨,心弦溃散的瞬间,她不知会变成怎样的一只小野兽。
惊觉自己涌起的旖旎念头,景岚再次别过脸去。
这个时候不该想这些,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还没有扛起东海景氏的檐头,她还没有强大到能与天下人对抗……
“阿岚。”柳溪的温柔轻唤像是沁入心脾的一股幽香,让景岚觉得酥醉。
“干什么?”景岚的耳根彻底红了,心念已动,丹田处的气丹忽地转动了起来。
觉察到了自己气丹的再一次异动,柳溪忍笑哑声道:“阿岚的气丹又动了。”说话间,她与她的丹田处燃烧如火,哪里平静得下来?
同样的滋味,也该是同样的心境吧?
柳溪恍然,有些答案不必景岚老实回答,她已经知道景岚气丹的异动意味着什么。
“让你不要胡闹!”
“谁先胡闹的?分明是你的气丹先勾引……”
柳溪惊觉自己用错了词,声音戛然而止。
景岚死死咬住下唇,慌乱地松开了柳溪,翻身跳下马来。她将银鞘长剑往马鞍边一挂,背过身去,弯腰抓了一把雪起来,往发烫的脸上冰去。
先静下来,一定要先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