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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 23(2 / 2)


这人最近几天一直在申城那边,为?演唱会做准备。她录完选秀节目回来时?他就?已经动身离开,直到今天演唱会结束才回来。

至于方舒雁为?什么明明没有行程,依然没过去当嘉宾,两人心照不?宣,都没提起。

方舒雁努力回忆了一下,又探究地看他一会儿,还是没想通他是怎么发现的,于是直接出言询问?:“你怎么知道我前几天也做噩梦了?”

谈致北面?色淡定,直言不?讳:“猜的。”

方舒雁:“……”

方舒雁理性地评价:“很会猜,看来说?胡话的本事不?错,我以后会注意分辨。”

谈致北失笑,起身走向?厨房,烧了壶水。

快烧壶效率不?错,他烧得?不?多,很快就?倒了杯热水出来,递到她面?前。

盖子拧紧的玻璃水杯外面?套了毛茸茸的杯套,方舒雁接过之?后,无意识地双手捧住杯子,像捧住了一个硬质热水袋,很快感到从指尖开始,全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刚才怎么没想到烧点热水来着,方舒雁在温暖的感觉中微微出神,开始思考起这个漫无边际的问?题,很快就?意识到了答案,顿时?稍稍一怔。

谈致北坐在她身边,对她张开双臂。

“过来。”

方舒雁顿了两秒,顺从地靠过去,被他抱进怀里。

“你做噩梦总是间歇性的,隔一阵就?开始做,每次开始了都不?是一天两天能结束的,经常会一连做七八天,每晚都在那个时?候醒。”谈致北说?,而后问?她,“没我在还能继续睡着吗?”

方舒雁埋在他怀里,抱着杯子,短暂地沉默。

而后无声地摇了摇头。

她其实一直很怕一个人住。

小时?候和妈妈相依为?命,并没觉得?日子过得?有多难熬。方慧是个乐观旷达的人,再苦再累的时?候也总是很有精神,很好地安抚了她天生敏感细腻的心,让她不?至于悲观地想东想西。

只是在方慧患病之?后,过去受过的苦就?都成了她无法摆脱的噩梦。她开始频繁在深夜时?分一头冷汗地惊醒,身边的一切都成了折磨方慧的罪魁祸首,连同她这个累赘的女儿也是元凶,朝方慧苛刻地一拥而上,将她的身体摧垮。

她从没和方慧说?起过这些,没法解决不?说?,也会让方慧承受更多的压力,她不?能这么不?懂事。

在她的梦里,千般万般的凶手中,最值得?恨的向?来是那个抛弃怀胎八月妻子的男人。

这个男人在她的梦里一直没有脸,她不?知道他现在的去向?,生活得?怎么样,只能将他化作一个邪恶的符号,在每一个噩梦里一遍遍浸满怨怼仇恨,逐渐变成她挥之?不?去的梦魇。自从前段时?间在方慧那里终于知晓这个人的名字之?后,这个男人在她的梦里明确了脸,进化得?更加面?目可憎。

现在她见到了何展鸣,看到对方无忧无虑的天真样子,过去受过的所有苦在梦里自动补全了对照组,在她和妈妈艰难谋生,狼狈度日的时?候,那个男人和他的孩子却过得?那么幸福。

方舒雁无法控制自己的生理性呕吐,从噩梦中惊醒后连着四个晚上坐在空荡荡的家里,再也无法入眠,度日如年地熬到天亮。

在她摇头之?后,谈致北嗯了一声,没什么反应。方舒雁靠在他怀里,头枕在他的肩上,抱着怀里的水杯,静静地放空自己,什么都没有去想。

过了不?知道多久,谈致北问?她:“暖和了吗?”

方舒雁没说?话,下颌抵着他的肩膀,与他侧脸相贴,无声地把头点点。

那行。谈致北手臂拦过她的腿弯,将她抱起来,向?卧室走。

“再睡一会儿。”他说?,“明天上午有行程吗?有的话让程阳推了。”

哪有天亮的行程临时?反悔的,也就?这人无视一切大家默认遵守的潜规则,始终这么任性。方舒雁手臂攀住他的肩膀,轻声说?:“有个杂志拍摄。”

“什么杂志?”谈致北问?。

“《时?尚风线》。”

拍照片的。谈致北哦了一声,解锁她的手机,点开和程阳的聊天框,随手按住语音输入:“雁雁上午拍的那个杂志时?间改一下,到时?我也一起过去,你对下行程。”

说?完点击程阳的头像,给?他设置了个免打?扰。当着方舒雁的面?做完这一切,若无其事地通知她:“现在没行程了,好好睡一觉。”

方舒雁唇角弯了弯,竟是没反驳他,由着他将自己抱进卧室,将灯关上。两人在黑暗中面?对面?相拥,四肢交缠在一起,将体温传递给?对方。

谈致北常年不?算暖和,方舒雁却也没放开他,在黑暗中凝视着谈致北的脸。

谈致北很快问?她:“不?睡觉乱看什么?”

方舒雁反问?他:“你不?是看不?见吗?”

昼夜交替之?时?的熹微天光无法透过窗帘,房间里昏暗一片。谈致北夜视能力极差,根本不?可能看得?到她现在的眼睛是不?是睁着。

谈致北言简意赅:“感觉得?到。”

也对,他这么没安全感,看不?见的时?候感知能力必然会进化,不?难理解。

尽管他看不?见,方舒雁依然弯了弯唇角,声音放轻。

“想起你刚发现我会做噩梦那天。”

那时?他们还不?是正经的男女朋友,怀揣莫名恶意给?对方安了个名分,还在酒吧官宣了一下,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目瞪口?呆,看他们的眼神好像□□活见鬼。

方舒雁抓住机会向?酒吧老板毛遂自荐,也调到了周末驻场唱歌,时?薪上涨,发现这个借三百块钱附赠的男朋友还有点开发价值。于是装模作样地表示要尽女朋友的职责,给?他送饭,转头就?收了金诚他们三个的双倍伙食费,羊毛出在羊身上,规划合理。

送一顿的饭是一顿的钱,方舒雁周末中午会多送次餐,去到他们那个城郊废弃工厂改建的排练室。送完饭没事的时?候也会当当听众,从歌手视角给?他们提提意见,以挑谈致北的毛病为?主。

有天实在太?累,听到一半睡过去,突如其来地做了噩梦。

惊醒时?惊魂未定。她一头冷汗地坐起身,发现外面?天已经暗下来,排练室里只有对着舞台的灯开着,谈致北坐在上面?,拿着吉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弹,音调断断续续,很陌生,应该是他新写的歌。

金诚他们另有别?的工作,毕竟光靠演出过得?实在拮据,在上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交完房租就?所剩无几。他们还接网游代练的兼职,挣点糊口?的饭钱,没带谈致北这个还在上大学的人一起,虽然谈致北其实也在日常翘课,不?过他们三个还是展现出了大人的担当。

见她醒来,谈致北低头朝她看,语气嘲讽:“女朋友,你当观众鉴赏也是按时?薪跟我收费的。每次都只会吐槽我就?算了,听睡着是不?是就?过分了一点,你用我的歌助眠也要收费?”

方舒雁呼吸慢慢恢复平缓,不?动声色,平静回应:“由于你糟糕的新歌听得?让人直做噩梦,我今天的时?薪要收双倍。”

谈致北眉毛稍微扬了一下,垂眸看她。

“做噩梦了?”他问?,打?量了她两眼,“你看起来不?是会被噩梦吓得?六神无主的类型。”

方舒雁回看他:“确实不?是,所以你也承认是被你的新歌吓到的?时?薪双倍没异议吧。”

谈致北啧了一声,手指开始拨吉他的弦:“梦里听得?不?清楚,不?如我再弹一遍你听一下。下面?请欣赏我的新歌,《方舒雁审美有问?题》。”

方舒雁:“……”

方舒雁:“你新歌不?是叫《原野》吗?”

谈致北淡然拨弦:“现在起叫《方舒雁审美有问?题》了。”

方舒雁:“……”

方舒雁心平气和地问?候他:“你是小学生吧,写歌是跟幼儿园认的老大学的?”

谈致北不?理她,自顾自开始唱。他竟然连歌词都微调了一下,就?着这首本名《原野》的新歌,在疏淡的吉他声中悠悠地唱。

无拘无束,随性而自由。四面?漏风的废弃工厂里只剩下音乐声盘旋回荡,旋律悠扬,原野里的风吹过来,将她周身惊悸的余韵轻缓驱散。

光落在他身上,方舒雁在台下看她。满场只有她一个观众,才华横溢的年轻歌手垂眸拨着吉他,认真地自弹自唱,只唱给?她一个人听。

她惊扰于噩梦余悸的心慢慢安定。

她把这首歌词和名字都改过的特别?版《原野》录了下来,那之?后每次从噩梦里惊醒时?都会听一听。再后来他们成了真正的恋人,方舒雁睡在他的怀里,每次做噩梦他也会跟着转醒。

睡眠那么浅的人,被她吵醒从来没有过怨言。方舒雁不?说?,他也就?不?问?原因,将她往自己怀里按得?更深一点,依偎着重新入眠,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小动物?。

这么多年。

方舒雁怀抱着他,突如其来地一阵鼻酸。纵使现在已经无法挽回地渐行渐远,过去曾经发生的一切却也都历历在目。

他不?是个温暖的人,但曾经那么真切地温暖过她。

方舒雁环抱着他的胳膊紧了紧,声音很轻地叫他:“致北。”

谈致北应了一声:“嗯。”

“我没怪过你。”方舒雁弯着唇角,缱绻地说?,“一直以来都很谢谢你。”

谈致北身体突然一僵。

良久后,他深深呼吸,慢慢地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一生互相陪伴,共同度过,或许有矛盾,有争执,互相迁就?,但永远不?会分开,注定了要纠缠一辈子,何必说?谢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可以理解雁雁对何展鸣的厌恶吗,算下来可能是一笔烂账,但这个人的存在就已经是雁雁的噩梦和阴影,她甚至都没法控制自己生理上不出现排斥反应。她被困在这个噩梦里,已经太久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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