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来吧。”少女恋恋不舍地从一旁的铁剑上挪开了目光,提起裙摆朝后院走去。
苏豫跟着她进了后院,这铺子虽小,后院倒是十分?宽敞,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旁,种着好些槐树,开着满枝的白花,香气清幽,闻着竟是格外舒心。
少女见他一直盯着那些槐花看,便停下了步子,仰起脸看着他:“你喜欢槐花么?这香味好闻的很,我可喜欢了。”
苏豫还未来得及回答她,却见前?头的屋子里不知何时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娇娇,不是让你跟蓁蓁去玩儿么?”男子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眉眼间满是慈爱。
娇娇伸手指了指苏豫,委屈道:“铺子里头的伙计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和蓁蓁姐姐在帮爹爹看铺子呢。正好这个哥哥说要?找爹爹,我就带他来了。”
那男子这才抬头看了一眼苏豫,疑惑道:“不知公子找我何事??”
苏豫连忙上前?一步,朝他行了一礼道:“在下苏豫,此番前来,是特意感谢师傅造剑之恩。”
男子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终于想起了什么,眉目舒展,爽朗一笑?道:“原来是安定将军,久仰久仰。难得将军还记得子越这个粗鄙的铁匠,实在是子越之幸。”
苏豫赶紧摆了摆手,脸上有惭愧之意,“师傅这是哪里的话?多亏了您造出这把万中无一的越女剑,又亲自送到京都,不收一金一银献给朝廷,指名要?送给我以作出征之用。若没有这把越女剑,此仗怎能胜的这般顺利?”
楚子越笑?道:“宝剑配英雄,将军年少英雄,自然配得上这剑。”
一提到越女剑,二?人竟是有说不完的话。楚子越当?即便取了酒来,两人把酒言欢,直到傍晚,苏豫才离了铁匠铺子,回到客栈歇息。
他本就不胜酒力,只喝了几盏酒便有些醉了,踉踉跄跄地回了二?楼的房间,沾了枕头便睡着了。
梦里没有沙场上的鲜血与白骨,只有京都那繁华的十里长街。
入梦时,他并不知道,待他睁开眼,仍会看见那如牡丹花般艳红的血。
翌日清晨,楼下一阵嘈杂的喧嚷之声吵醒了他。
他不耐烦地披衣起身,打开窗子朝院中望去,却见他的几个手下正围在囚车附近大声地争吵着什么。
苏豫微微皱眉,揉了揉眼睛,却见那囚车里头空无?一人。
他心中陡然一惊,也顾不上衣裳还未穿好,就急急地冲下了楼。
“怎么回事??”
苏豫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囚车,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他的几个手下,“不是叫你们轮流值守吗?怎么让人给跑了?”
陛下特意叮嘱,要?留几个活口回去细细审问,如今让他们跑了,该怎么和陛下交差?
“将……将军,是属下疏忽了。”其中一个手下颤抖着声音解释,“属下也是方才探查了一番才知道,咱们的队伍里头混进?了个西南人。许是前几天打仗时,那人见势不好,就趁乱剥下了咱们一个战死的弟兄身上的衣服,换上之后混进?队伍之中,一直跟在囚车后头。昨儿晚上,轮到他和周寒值守时,他便从袖中取出早就备好的迷药,将周寒迷晕,又夺了他手中的越女剑,硬生生砍断了那些俘虏手上的枷锁,将他们救了出去。”
苏豫怒道:“混进了西南人,怎么到今儿个才发现?”
那手下战战兢兢地说道:“将军恕罪,属下的心思全在那些俘虏身上,一时间就没顾及旁的人。属下也是刚刚去那人的房间查看了一番,发现他随身的包裹中并没有军中的信牌,且还带着迷药之物,这才发觉不对。”
苏豫沉了脸色,这个俘虏还真是机灵,眼瞧着周寒手里有越女剑,才挑着他下了手。除了这越女剑,寻常佩剑是砍不断那些特意用玄铁打造的枷锁的。
他朝外?头看了看,冷声问道:“派人去追了吗?”
“所有弟兄全都出动了,那些人没有马匹,想来是跑不了多远的。”
“那就好。”苏豫大步流星地走到客栈外?头,见长街上空无一人,原先驻守在附近的弟兄们都急着去追赶那伙俘虏了。
他这才放下心来,复又回到了客栈的院子里,皱眉看着那辆已被砍成碎片的木囚车。
目光往一旁挪了挪,苏豫忽而瞥见院子左侧那道青灰的矮墙底下,落着几片素白如雪的槐花花瓣。
一种浓烈的不祥之感慢慢涌上他的心头。
客栈的院子里并没有种什么槐树,因而那些花瓣,显然是从隔壁院子里贴着墙根而生的那株槐树上落下来的。
而昨夜并无风雨,那些花瓣不会平白无故地从树枝上掉落。
除非……是有人从这道墙上翻了过去,碰到了一旁的树枝,惊落了这一地的似雪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