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让他是太子呢。
太子相邀,岂敢不从?
于是待过?了晌午,苏怀瑾便带着随行的小厮,坐上府里备好的马车入宫去了。
这比箭之处,便是御花园南侧一片极宽敞的空地,四?周用栏杆围起,两侧搭着木棚,下面摆着桌案和软垫,以供休息之用。
苏怀瑾到的时候,远远地便看见太子承均和李端宁坐在正前方的一张梨花木宽案前头。
李端宁也来了?
她一个娇贵公主,怎么会对箭术感兴趣?
目光落在一旁正与李端宁说笑的李承均身上,他心下一紧,说不定是李承均特意将她叫过来的。
苏怀瑾淡淡地移开了目光,在一旁寻了个位置坐下。虽然不知道李承均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但?既来之则安之,先?静观其变就是了。
那边李承均见人已到的差不多了,便宣布比试开始,听得太子发话,立刻便有人拥上前去,跃跃欲试地从侍卫手中取过弓箭。
那排箭靶立于百步之外,若要射中靶心,还是需要几分功夫的。
倒也有几位身手极好的,一箭便射中了靶心,可李承均脸上的神色却始终淡淡的,从头至尾也并未出言称赞,只是吩咐侍卫将赏赐分了下去。
眼瞧着大多数人都已经上场比试过?了,苏怀瑾便也站起身来,想着胡乱去射上一箭,敷衍一下也就过去了。
谁知他刚起身,便听李承均凉凉地说了句:“听闻苏小公子师从史将军,定是学了一身好本事,这箭术嘛,自然也是不在话下了。”
苏怀瑾闻言,只得转过身来,朝李承均行?了一礼,淡淡答道:“太子殿下过?誉了。”
“苏小公子箭术高超,这寻常的比试自是无趣,不如……让本太子看个新鲜的。”
说着,他却并未看向苏怀瑾,而是转头看着李端宁,眸中带了几分讨好的神色,“皇姐,你想不想看?”
“自然想看。”李端宁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瞥了苏怀瑾一眼,见他立于旷地之中,身形挺拔,一身玉色罗衣,更是衬得他的面容清俊非常。
她竟是有些看红了脸,早把之前的不快之事抛在了脑后,心想:只听闻他作得一手好诗,不想还擅箭术,当真是文武双全,也不枉我如此中意他。
而李承均坐在她身侧,心里打的又是另一副算盘。
他冷眼看着站在底下的苏怀瑾,心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那日竟敢顶撞本太子……今日本太子便要叫你当众出丑,以解心头之恨,也好让皇姐看看,你根本就配不上她!
心里虽是这般想,但?李承均脸上仍是挂着亲和的微笑,见李端宁答允,便唤过一旁的侍卫低语了几句。那侍卫领了命,不多时便从御花园中折了一枝开的正艳的月季回来,又扯过一个侍立在李端宁身后的小宫女,拉着她走到了箭靶前头。
苏怀瑾皱眉看着,这李承均到底要做什么?
却见那侍卫冷着脸与那小宫女说了一番话,又将花枝塞进她手中,便转身回到了李承均身旁。那小宫女似乎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捧着手中花枝,踌躇了许久才哆嗦着将花枝叼在口中。
李承均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朝苏怀瑾说道:“寻常的箭靶自是无趣,本太子便想着以活人为靶。苏公子若能一箭将那花射下来,本太子便赏你白银百两,若射不下来……”
说到这儿,他却故意止住了话,没有再说下去。
李端宁听了,亦觉得十分有趣,竟拍手叫好道:“这个好,还是你脑子灵光,总能想到些有趣的法子。”
瞧两人这模样,竟是半点也没把这小宫女的性命放在心上。
苏怀瑾从身旁的侍卫手中接过?弓箭,拧眉看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宫女。
她哆嗦着身子立在箭靶前头,口中含着那枝月季,硕大的花朵就横在她脸边不远处,在风中微微晃着。
一旦他失手……
那宫女轻则容貌尽毁,重则伤及性命。
苏怀瑾微微抬头,余光瞥见李承均幸灾乐祸的笑?容,终于明白了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太子殿下这是报那日杏花楼之仇来了。
今日他若失手,在众人面前出丑都是小事,最要紧的是,这伤害长公主手下宫女的罪名,他是承受不起的。
苏怀瑾掂了掂手中弓箭,他虽跟着史漠学过箭术,却不甚精湛,能射中靶心已是勉强,更别提这宫女口中含着的花枝了。
他脑中飞快地闪过无数个念头,却又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只得挽弓搭箭,把心一横,心想:如今只能全凭天意了。
谁知他刚将手中的箭搭在弦上,耳畔便传来一阵尖锐的风声。
苏怀瑾心中一凛,迅速侧过身子,却见不知从哪儿射过?来一枝雕翎箭,直直地朝那宫女而去。
箭过之处,那朵月季应声而落,粉红的花瓣在风中散开,簌簌铺在那宫女脚边。那宫女吓得花容失色,几乎是立刻便跌坐在了地上。
苏怀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连忙转身去寻那射箭之人。
却见身后正站着个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身姿英挺,一看便知是习武出身,皮肤虽有些黝黑,却衬出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正气来。他轻巧地活动了一下手腕,才将手中弓箭搁在一旁,朝李承均和李端宁行?了一礼道:“方才本想着试试这新制的弓好不好用,却不小心将箭射了出去,还请太子殿下和长公主恕罪。”
李端宁正在兴头上,还等着看苏怀瑾一展身手呢,却被这少年横插一脚,顿时怒火中烧,瞪着他道:“沈鹤,你别太放肆!太子殿下要看苏小公子射箭,你捣什么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