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史将军是咱们府上的贵客,你要好生招待,切记不可怠慢了将军。”
“是。”微瑶朝史漠福了福身,恭敬地说道:“公子的卧房就在这儿了,将军请。”
史漠瞧着是三十多岁的年纪,神情冷淡,似乎生来便是这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他也不答话,只跟在微瑶身后,大步流星地步上了台阶。
微瑶引着史漠进了卧房,又上了些点心,便退了出去。
小厨房里,灶台上的水还未烧开,她便撑着下巴在一旁等着。待水烧开,微瑶便取出之前备好的茶叶,轻轻地放了进去。
那茶叶入水,便是清香四溢,却又与寻常的茶香不同。清幽之中独有一种微甜,像是盛夏绽放的花枝,不小心没入了那茶水里头。
这茶的名字叫“沾衣”,也是那日宫大公子送来的。她见这茶的名字很是生僻,应是稀有之物,便想着拿来招待客人。
微瑶将沏好的茶送进卧房,便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又仔细地将房门关好,生怕扰了里头二人说话。
谁知她刚转身下了台阶,便瞧见迎面走过来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公子。
那年轻公子手中轻摇一柄纸扇,微眯着眼,大大方方地朝她看了过来:“姑娘,这里可是苏小公子的院子?”
微瑶忙点头应道:“是。不知公子是……”
“我姓宫名青煜,姑娘若不嫌弃,唤我青煜就好。”宫青煜笑了起来,眉眼染上一层薄薄日光,更衬得一张脸清俊非常,“昨儿个与侯爷说好了,今日来府上教苏小公子读书。”
微瑶闻言,连忙朝他行礼:“奴婢见过公子。”
原来是宫家的人啊。
宫青煜眉眼含笑地看着她,慢慢地靠近了几分,手掌一拂便收了手中纸扇,头微微一低,忽而朝她脸颊靠了过来。
微瑶一怔,条件反射般地就想往后躲。
可宫青煜却只是低头轻轻地嗅了嗅她的衣裳,很快便抬起头来,眉眼灼灼地看着她,勾唇道:“姑娘可是刚泡了茶?我一路过来,口渴的很,不知可否跟姑娘讨盏茶喝。”
微瑶只觉脸颊一阵灼热,方才她已感受到宫青煜的鼻尖轻轻地在她脸颊旁掠过,虽未触及肌肤,却仍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她微微偏过头,努力避开宫青煜的目光,声音细如蚊呐:“公子怎知奴婢泡了茶?”
宫青煜见她目光躲闪,心情却是大好,他轻轻抖开纸扇,笑道:“这‘沾衣’可是我爹爹送给南侯府的,整个宫府也就这么一罐儿呢。这茶啊,沏开便会散出极重的香气,沾于衣料之上,经久不散,故名‘沾衣’。方才闻见姑娘身上一股清甜香气,便知是刚沏了‘沾衣’的缘故了。”
他眉眼弯弯地笑着,又道:“这茶爹爹平日里都不肯给我喝,如今到了姑娘这儿,可定是要讨上一杯了。”
微瑶低了头道:“我家公子在里头与史将军叙话,还请公子在这儿稍候片刻,奴婢去端茶来。”
说着,便朝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宫青煜便在树荫底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扇着风。他看着微瑶离开的方向,唇边轻浮一点笑意,似在喃喃自语:“这丫头……倒是有趣的很。”
……
卧房内。
“所以,公子是要学剑法了?”
史漠拿起放在身侧的佩剑,轻轻地抚摸着剑鞘上的花纹,“这是我贴身的佩剑,在京都最好的铁匠铺子打的,公子要是喜欢剑,可以先看看我这把。”
“怀瑾?”半晌未听见苏怀瑾答话,史漠皱了皱眉,抬头看时,却见苏怀瑾正偏头看向窗外。
他面上立刻就有了几分不悦,今日来此本就是看着宫丞相的面子,却不想这小子竟这般心不在焉,连与他说话都要走神。
史漠顺着苏怀瑾的视线朝外头瞥了一眼,却瞧见院子里正站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面容瞧着竟是有些眼熟。
这不是宫家那个宫青煜吗?
史漠倒是有些疑惑了,他与宫青煜也算有过几面之缘,知他是个风流性子,如今不好好地做他的国子监祭酒,跑到南侯府来做什么?
再细看时,却见宫青煜前头还站了个低着头的丫鬟,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丫鬟便转身跑开了,只余宫青煜一人站在原地,似乎还笑得十分开心。
史漠摇了摇头,不再去看宫青煜,目光又落回苏怀瑾身上:“怀瑾,你到底要不要看看这把剑?”
苏怀瑾慢慢地转过头,眼底的阴郁一闪而逝,他低头望着那刻着繁复花纹的剑鞘,半晌才低声道:“我身子有些不适,今日还请将军先回吧。”
史漠闻言,便拿起桌上的剑站起身来,点头道:“既如此,那你便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就是。”
说着,便转身出了卧房。
“这孩子的性子还真是古怪。”史漠一边走下台阶,一边不悦地自言自语,“方才还一脸希冀地说想摸摸刀剑,待我拿出来了,他倒又走神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就当是看在丞相的面子上,就不与他计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