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五年光景一晃便过去了。
如今正是初夏时分,日光慢慢地洒了一地,透过枝叶的缝隙落下细碎斑驳的影子。
微瑶蹲在树荫底下洗着衣裳,时不时地抬手去擦额间的薄汗,手上的水珠便沾在了她的额头上,有风吹过时倒透着几分舒心的凉意。
她将洗好的衣裳用力地拧了拧,正要起身去晾时,一只手却早已把她手中的衣裳接了过来。
“我来吧。”
微瑶看着苏怀瑾熟练地把衣裳晾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他已不再是那个十岁的瘦弱少年了,五年过去,他的身子长高了不少,不用踮脚便可轻易地把衣裳晾好。
苏怀瑾晾完了衣裳,便又回到了一旁去劈柴,阿黄摇着尾巴跟在他身后转,笨拙地叼起一根劈好的柴禾挪到柴垛旁。
微瑶把木盆里的水倒了,又在裙摆上胡乱擦了擦手,便走了过去帮他收拾着劈好的柴禾。他劈好一根,微瑶便拾起来堆到一旁,配合竟是十分默契。
这几年苏怀瑾的身子稍稍地好了几分,便帮着微瑶做些力气活儿,大多数时候都是两人一起在院子里忙活着。
微瑶趁着拾柴禾的间隙,抬头看向苏怀瑾,见他身上那件衣裳早已小了,袖子更是短了一截,便开口说道:“公子这衣裳小了,改日奴婢再寻几件旧衣裳,拆了给公子重做一身。”
苏怀瑾搁下了手里的斧头,抬手擦了一把汗,“不用,这衣裳短了正好,夏天穿着倒也凉快。”
他抬手时,不小心拂乱了耳边的鬓发,沾了些薄汗贴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脸轮廓分明。
微瑶看着,一时有些失了神,他的眉眼愈发沉静,已是褪去了从前的稚气,长成了清冷俊秀的少年。
“想什么呢?”苏怀瑾在柴垛旁坐了下来,不经意地踢开了地上零散的几块木头。
“没什么。”微瑶笑笑,转头看向阿黄,“公子你看,阿黄都长大了。”
阿黄似乎听懂了微瑶的话,欢快地朝她摇了摇尾巴,然后便开始在院子里撒起欢儿来。
“胖了不少。”苏怀瑾难得地微笑了一下。
微瑶也笑了起来,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得院子外头传来一个极尖锐的女声:“哪儿跑来的野狗!”
她心里蓦然一惊,连忙转头去找阿黄,却见院子里早没了阿黄的踪影。
难道说的是阿黄?
“奴婢去看看。”微瑶赶紧起身,朝院子外头走去。
一个穿着淡粉色海棠锦裙的少女正站着院子外头,她看上去是与微瑶差不多的年岁,面上却施着浓重的脂粉,头上更是重重珠翠,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她的身侧站着一个小丫鬟,正抓着阿黄的脖子将它拎了起来,躬身递到了少女跟前。
微瑶只看了一眼那少女的样貌,身子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这张脸,她记得再清楚不过了。
眼前这少女,便是苏夫人为大公子挑的正室,周氏巧颜。
京郊乃偏僻之地,没几处富贵人家,除了苏府,便只有周家祖祖辈辈都是在京郊做香粉生意的,家底还算殷实,而周巧颜便是这周家的嫡女。
苏夫人挑中她,便是挑中了她背后的周府。自苏孟庆回府以来,虽然靠着之前攒下的家底在京郊也渐渐把生意做了起来,但终究不比从前富贵。虽说周巧颜早有泼辣张狂的名声在外,但为了苏府的将来打算,苏夫人还是挑中了她做大公子的正室,而周府那边正愁女儿的名声不好怕是嫁不出去,两家一拍即合,当即便把这婚事给定了下来。
微瑶默不作声地攥紧了衣角,前一世她便是死在这周巧颜的一杯毒酒之下。
周巧颜善妒,见不得大公子房里有其他女子,纵然微瑶只是个小小丫鬟,也成了她眼中最尖锐的一根刺。
这一世,她以为自己已经躲得足够远,不想竟还是遇到了周巧颜。
“这是你的狗?”
周巧颜见她神色匆匆地从院子里跑了出来,便指着阿黄不耐烦地问了她一句。
“回小姐。”微瑶迅速地收敛了心神,平静地朝她行了一礼,低着头答道:“这是大公子的狗,平日里没人看管,便喜欢在府里四处乱跑。”
“大公子的狗?”周巧颜挑起了眉,“这狗分明是从你这院子里跑出来的,你却和我说是大公子的狗,是存心要糊弄我吗!”
微瑶垂眼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小姐。”
周巧颜冷哼一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裙摆,“我这可是新做的一身衣裳,便叫这野狗扑了一身的灰,你说说,要怎么办好?”
微瑶道:“这确实不是奴婢的狗,但若小姐的衣裳脏了,奴婢可以替小姐洗干净。”
怎么说阿黄也是从她的院子里跑出来的,碰上这么个无理取闹的茬儿,微瑶也只得认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