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叙怀万般的思绪,在面对小姑娘这样?澄澈的笑脸后,也变得无法?言说了。
他轻缓地摸了摸沐禾凝的头发,摇摇头:“没?事,我挺高兴的。”
他这般若无其事的模样?倒是让沐禾凝不相信了,她狐疑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沈叙怀弯了弯唇,望着她:“这样?我才能?多挣些俸禄养你啊。”
沐禾凝久久地盯着他的神?色,随后才舒一口气,又躺回床榻之上,声音浅浅的。
“我又花不了多少钱……”
她说着就打了个呵欠,困意渐渐上来了,昨夜本?就睡得不太好,这会儿放心?了后眼皮也渐渐沉重……
沈叙怀坐在床边给她盖上了锦被,见她闭上眼睛呼吸放缓之后,嘴边的笑容才慢慢淡下来,望着小姑娘的目光变得复杂。
*
这个时?候,沈府兰因阁里已经空了。
沈意羡一大?早就起了身,难得对镜梳妆将近一个时?辰,细细描眉上妆,又换上了一身最明丽的衣裳,悄悄出了府。
她的目的地,正是六皇子府。
自那?日双七节从灯会回来后,她心?中一直难以平静,不是整宿整宿的失眠,便?是看着那?只桃花灯发呆。
只有她知道,她这次从江南回来是为了什么。
对外称道的借口,是自家兄长回了京,实际上,她真正归来的原因,是那?皇子府的梁景尧。
当年得知他娶妻,她便?心?如死灰,再也不想在这京城中待下去,更无嫁人的念头,便?向家人告了辞,独自去了江南祖宅定居。
在江南三年,她过着自由无人打扰的日子,每日不过看书赏花,扫雪煮茶,好不悠闲。
原以为这样?惬意的日子,早已让她忘了心?中的伤痛,也忘了脑海中的那?个人。
可那?一天,她无意间得知京城里六皇子妻儿丧命,他自己?也伤了腿的时?候,她的一颗心?还是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所有的一切又都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她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她没?忘,她什么都没?忘,她还是那?样?喜欢那?个少年。
纠结了无数次,又做了无数次的思想准备,她还是决定要回京,回京城看看,哪怕只是一眼,远远的一眼。
她没?想到那?样?巧,在双七节的灯会上,他们就那?样?悄然重逢,一如多年前,他们初见的那?次。
只是一别?经年,他们两人都变化许多,尤其是梁景尧。沈意羡明显地看到,他的状态没?有从前那?般好了,从前是风华正茂的少年郎,现在只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男人。
她明白的,他的妻儿都没?了,自己?也伤了腿,再无继位的可能?,这对他来说,打击尤为大?。
尤其是临别?时?那?句轻轻浅浅飘散在风里的“对不起”,现在想起来都能?让她的内心?隐隐作痛。
沈意羡心?中放下不下,她不想看着自己?曾经那?样?喜欢的男人日渐消沉下去。
一直到前些日子,她突然收到了来自皇子府的信,梁景尧请她到府上一聚。
沈意羡很难说清当她收到这封信时?是什么心?情,大?概是又惊又喜,心?中的喜悦还要多一些吧。
她知道的,自己?仍然有所期待。
所以今日一大?早她便?起身,锦衣出行,只为那?个男人。
皇子府上,梁景尧已经从病榻上起来,穿了身青色的家常服,在堂屋里拄着拐学走路。他其实能?站起来,只是右腿的筋骨摔断了,走起路来便?没?有力气,只能?借着拐杖发力。
他初初下地,双腿还不习惯,在地上略走了两步,就重心?不稳了。
只见他身体要跌落的瞬间,沈意羡恰好进门,连忙上去一把将他扶住。
“六殿下……”
梁景尧回头,看到这张熟悉的脸,一时?间自嘲般地笑了:“意羡,你看我,如今连走路都不好了……”
沈意羡忍住眼眶里酸涩的泪水,温声道:“殿下聪明,学什么都快,又有毅力和耐力,这点小事定然难不倒殿下的。”
梁景尧在听到她这番话后,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