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人来人往。
季严烨站在原地,目光所及之处,茂密的盆栽棕榈叶微微摇动,阳光从叶片间穿梭,地上?细小的光斑也在移动。
而在那盆栽之后,有一道人影似乎蹲在那里。
他皱皱眉,迈步便想走过去。
老刘提着行李箱追上?来:“季先?生?,您去哪里?”
季严烨看了他一眼,拿出手机给?蒋律师打电话:“阮锦现在在哪里?”
蒋律师笑道:“阮小姐就在剧组啊,早上?我遛狗,她还在后头跟着呢,结果半路看见一只?哈士奇,喜欢的不得了…”
季严烨这才停了脚步:“让她离陌生?的大狗远些,小心被咬。”
他挂断电话后,原路返回。
那高?挑的女孩儿正在原地等待,她的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一双眼睛大而明亮,和?他很是相似。
季严烨用英文说道:“走吧。”
一行人到了机场外面,早有车子在那里等候。
老刘小跑着上?前拉开车门,又上?了驾驶座开车。
过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问?道:“季先?生?,咱们去哪里?”
季严烨坐在副驾,淡淡吩咐:“先?送Tina去学校。”
他内心仍旧有些狐疑,虽然一直想见阮锦,但他并不是容易迷失理智的那类人,也从未出现过幻听的现象。
小姑娘的说话声?真真切切响在耳畔,即便隔着人群,周围环境很是嘈杂,但他依旧能分?辨出来。
后座上?的女孩儿好奇的趴在车窗向外看,其?实看神情就知道,虽然身?高?都接近一米七了,但她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季严烨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向着老刘吩咐道:“Tina刚来中国上?学,语言又不通,你多照应着些。”
老刘急忙点头答应。
车子很快到了圣元国际中学的门口,外头早有专人等待,将Tina接了进去,女孩儿转头挥挥手,季严烨也便冲着她点点头,二人道别?。
老刘发动车子:“季先?生?,我先?送您回季宅休息?”
季严烨按了下眉心:“不用,你下车吧,阮锦父亲还在住院,这边需要你照应着,我自己开车去恒基影视城。”
老刘愣了一下,试图劝说:“您刚刚从飞机上?下来,太过于?劳累不好,而且恒基影视城离这边至少十多个小时的路程,您一个人开车可以吗?”
“没关系。”季严烨开门下车,直接绕到了驾驶座那边:“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老刘也不敢再说什么,恭恭敬敬的走下车来。
目送着车子远去。
…
车内,季严烨随手拿出墨镜戴上?。
男人面颊轮廓分?明,好看的喉结微动,单手开了一罐咖啡喝下。
前方红灯,他随手拨了阮锦的电话。
本来想给?小姑娘一个惊喜,但不知怎的,他总是觉得不对劲,索性提前听听她的声?音。
结果那头嘟嘟的待机声?过后,机械的女声?提醒‘对方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没怎么在意,等了一会儿又拨,还是这样的情况
季严烨皱皱眉,接着又发了条微信过去。
对话框内出现红色的感叹号,提示他并不是对方的朋友。
季严烨:“…”
随手将手机扔在储物盒里,他若有所思?的眯了下眼睛。
想要去拿烟,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将车速稍微加快了一些。
…
机场里面,肖晴朗还捂着她那撞疼的脑袋愣神呢。
原本今天要接她一个表妹,结果去服务台一问?,那班飞机至少要晚点一个小时。
她就坐在长椅上?,边揉脑袋边抱怨:“二金,你这老公可不一般,我觉得他肯定有千里眼,要不是我躲得快,肯定已经被他抓到了!”
想起男人刚刚那带有戾气的警惕目光。
她仍然心有余悸。
“晴晴,你没事吧?”阮锦蔫巴巴的问?。
嗯,我没事,你呢,你还好吧?”肖晴朗问?道。
“…我挺好的。”阮锦应付了一句,又说:“我困了,要不咱们挂了吧。”
“这才上?午,你困个屁啊困!”肖晴朗一下就把她拆穿了。
嗓门超大的接着骂道:“你老公都出轨了,你还在这儿萎靡不振,像什么样子?!姐妹,支棱起来啊,搜集证据,告他,离婚分?家?产!”
肖晴朗这边义愤填膺的,阮锦却还是没什么精神。
她小声?道:“晴晴,我们本来就是为了利益结婚,感情基础都没有,我有什么资格管他?”
肖晴朗就愣了愣:“那你没喜欢上?他吧?”
阮锦没吱声?儿。
她有些烦,过了一会儿说道:“我挂了。”
中断了视频通话。
客厅里,大狗子听到了动静,啪嗒啪嗒跑过来,用大脑袋蹭她的腿。
阮锦顺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下巴搭在它的后背上?,胸口有些憋闷,她用力咬住嘴唇。
内心酸涩又烦闷,有很多情绪拥堵在那里,无处发泄。
纵然是再怎么迟钝,她也已经发现,自己早就悄然沦陷到了这段感情中。
她…喜欢上?了季严烨。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狠狠撩拨了她的心弦后,那狗男人却转眼领着新的女孩子出现在机场。
两个人相视而笑,感情似乎很甜蜜的样子。
而现在她所能做到的,唯有及时止损。
眼角酸涩,她使?劲儿眨眨眼,拿过手机将男人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
苏橙橙上?来敲门的时候,阮锦正在卫生?间洗脸。
她虽然平时看起来很开朗,但并不喜欢轻易的将自己的情绪外露。
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眼圈有些红,她就寻思?着,用自己刚刚看了部感人至深的电影这个理由来搪塞过去。
结果一开门,苏橙橙看了看她的脸,立刻就问?:“阮小锦,你失恋啦?”
阮锦:“不是,我刚刚…”
苏橙橙挑挑眉:“你刚刚看了部感人的电影?”
阮锦吸了吸鼻子,有些尴尬:“…你咋知道?”
苏橙橙了然道:“你每次哭,每次都用这个理由,我早就不信了,而且你情绪也很不对劲,嘴角虽然向上?咧着,表情看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阮锦:“…”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练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啊啊啊!
既然已经被看出来了,她也就懒得伪装,叹了口气道:“也不是失恋,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儿大。”
苏橙橙便也跟着叹气:“我也这么觉得,昨天半夜一个人躲被窝里还哭呢,剧组进度太快,天天让咱们写新剧情,写出来又挑三拣四的,谁都能上?来写作指导一翻,简直不可理喻。”
她一边抱怨着,一边还警惕的往房间里看,脚步后退,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来。
阮锦奇怪:“你怎么了?”
苏橙橙颤巍巍道:“你房间里那条大狗太凶了,我怕它忽然冲出来咬我。”
阮锦摆摆手:“我把它关笼子里了,没关系的。”
苏橙橙却还是不肯进屋。
阮锦索性就说:“那咱们出去吧?顺便吃个饭。”
这会儿都下午四点多了,晚上?剧组要开工拍夜戏,不补充些食物的话,熬夜根本吃不消。
两个人出了酒店后,就直接来到了影视城后面的美食一条街。
这里常年都有剧组在拍戏,所以明星特别?多。
明星也是人,平时也爱出来逛街吃东西,所以特别?容易遇到。
阮锦和?苏橙橙找了家?面馆,上?二楼刚坐下没一会儿,就看见同剧组的老戏骨萧承亚和?一个新人女演员走上?来。
处于?礼貌,两个人站起身?来寒暄了两句。
新人女演员笑道:“阮编剧,苏编剧,要不咱们坐一张桌吧?”
态度还蛮热情的。
那萧承亚却只?是远远的点了下头。
又招手叫那女演员:“青青,咱们是演员,在外面会被记者乱拍的,怎么能跟她俩一张桌子吃饭?过来,跟我去雅座。”
就这么把那女演员给?叫走了。
看那样子就张狂的不得了。
阮锦重新在椅子上?坐下,边拆筷子边寻思?。
这俩单拎出哪个,都算不上?是有名气的演员,人家?记者没事儿干了么,干嘛要拍他们?
对面的苏橙橙也是这个想法,眨眨眼跟她使?眼色。
但毕竟是在公共场合,两个人也没办法多讨论什么。
这会儿服务员也把两碗牛肉面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上?面飘着一层红油,还挺有食欲。
阮锦挑了几根面吃,她这些天始终没什么食欲。
吃饭也只?是为了饱腹而已,没什么更高?的要求。
萧承亚和?那新人女演员去的雅座,就在距离她们座位的不远处。
虽然隔着屏风,但里面的说话声?还是很轻易就能听到。
短短两分?钟,那萧承亚就支使?了服务生?三次。
一次是嫌弃一次性筷子手感不好,一次是水壶里的水太凉,最后一次是嫌弃后桌的谈话声?太吵,反正全在挑毛病。
阮锦心里烦躁的厉害,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她不想惹事儿,只?想着赶快吃完,然后走人。
偏偏苏橙橙这姑娘吃饭很慢,她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从小养成的习惯,细嚼慢咽的,吃一口面,还要喝一口水来解辣。
阮锦又不能一个人走,只?好继续听那萧承亚说话。
越听,她心里就越来气。
这萧承亚今年五十多岁,年轻时候就混在娱乐圈里,主演也做了不少次,但次次扑街,堪称是票房毒药,好容易熬了二十几年,他才凭借着一部电视剧的父亲角色拿了个最佳配角奖,于?是就开始大肆发通稿,营造了一个演技派老戏骨的人设出来,频繁的接演相同的角色,好歹也在观众面前混了个脸熟,名气不上?不下,人倒是一天天牛气起来。
这会儿他在雅座里点起一支烟来,跟那女演员高?谈阔论,传授所谓的演技经验。
“不是我说啊,青青,像你们这种专业科班出身?的演员,演起戏来最大的通病,就是容易掉书袋,按着老师教得技巧,一板一眼表演,演技非常刻板!不自然!”
那女演员还是个新人,不敢得罪他,只?好笑着说道:“是啊,萧老师,我也发现这个问?题了,现在正慢慢改正。”
萧承亚的自尊心得到很大的满足。
接着又洋洋得意的讲述,自己从一个酒吧驻唱歌手,如何阴差阳错成为一名演员。
过程当然极尽夸张,将他自己夸了个天花烂坠。
喝了一瓶啤酒,萧承亚有些醉意。
敲着桌子又大声?道:“青青,萧哥看你还蛮乖巧的,才破例传授你一下些演技经验,你记着啊———演员要想提升演技,就要学会自己自己改戏,遇到不适合的剧情,别?怕,大胆改,按着你自己的感觉来,这样才能演出精髓,导演也不会管的,他巴不得你有精彩的表现,肯定会顺着你来。”
阮锦:“…”
这人指定是有什么毛病吧?
你充其?量就是个演员,人家?编剧怎么写,你就怎么演。
谁给?你的胆子改戏?
她深吸了一口气,差一点就要冲过去吵架了。
忍了半天才平静下来,拍拍苏橙橙的胳膊:“咱们走吧?我实在听不下去,一会儿出去请你吃烤冷面。”
苏橙橙点点头,估计也有些忍受不了,皱着眉头转头望了一眼。
放下半碗面就跟她出来了。
两个人来到街道上?,这才对视一眼。
不约而同的吐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