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天公不作美,阴云骤聚,不多时,霹雳两声惊雷,随即下起了瓢泼大雨。
林默抱着?陆小凤回到武当,将他?安置在接待贵客的听竹小院里,床榻松软,陆小凤躺在上面,眉弯紧蹙,冷汗岑岑。林默朝窗外遥望,雨下得直冒烟,与其说瓢泼大雨,不如说盆泼来得更合适些。
道士们摄于大魔王的淫威,一?声不敢吱,已经?跑去?请大夫了。
屋子里当然还有其他?人。
少林高?僧铁肩、丐帮长老王十袋、长江水上飞、十二连环坞的鹰眼老七……还有花满楼。
花满楼解开陆小凤被点住的穴道,用湿毛巾慢慢擦去?他?脸上的血,满眼都是担忧。
“他?不是凶手?,决不是。”
当然不是,聪明人已然看得出,若非林默去?得及时,他?已被人灭了口。
花满楼道:“从一?开始,他?被西?门?吹雪追杀就是他?与掌门?石雁定下的计策,为了查明幽灵山庄的真?相。”
这话当然是说给?屋子里的武当弟子们听的。雷雨阵阵,湮不灭他?话中的力量。
林默问他?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花满楼道:“当时他?从外面回来,将我?们聚集在此,说他?已经?猜到老刀把子是谁,只?要打开石雁头上的紫金冠,取出藏在里面的秘密就可以验证这一?猜想,石雁却说那秘密不在紫金冠中,而是藏在七星宝剑的剑柄里,而那把象征着?掌门?地位的宝剑并没?有随身带着?,他?要陆小凤跟他?一?道去?取,谁知两人一?去?不回,找过去?时,石雁掌门?已经?仙去?,伤在心脉,正是灵犀一?指独有的痕迹。”
林默道:“这分明是有人嫁祸,陆小凤又不是疯了他?杀你们掌门?做什么?就算要杀为什么用自己的成名绝技去?杀?”
一?名武当弟子道:“可掌门?死在他?身边是事实,掌门?胸口的指印也是事实,天下除了陆小凤谁还会灵犀一?指?”
天下修炼指功的不少,唯有灵犀一?指留下的伤最特殊,也最好认。
花满楼立刻道:“我?会。”
林默跟着?道:“我?也会。”
两人都是陆小凤手?把手?亲自教的,视线相对?,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灵犀一?指是可以被模仿的,就像武当的独门?绝技梯云纵,不也被陆小凤看一?眼就学会了么?凭什么你们就不能学他?的灵犀一?指?是对?自己没?有自信吗?
花满楼接着?道:“这个人一?定是武当的人,至少也在武当住了很多年,所以只?要打开七星剑,两厢对?照,真?凶自然浮出水面。”
接下来就是关于要不要打开七星剑,谁来打开七星剑,谁有资格拿七星剑展开的一?系列争论,林默没?有半分兴致,只?盯着?窗外看。
玉罗刹究竟有没?有救下西?门?吹雪他?们?去?请大夫的人怎么还不回来?
就在这时,门?突然响了一?下,进来个湿淋淋道士,浑身打摆子道:“尸体……山脚下有具尸体,他?……”
“他?没?有脸对?么?”林默起身道:“这个人假扮木道人搞事,被我?杀掉了,你们去?认认,是不是武当的人,还有后山……也去?找人收尸吧。”她盯着?进来报信的道士道:“你跟我?过来。”
顶着?一?屋子人的好奇的目光,俩人一?前一?后的出去?。
屏障顶在头顶,密竹深处,林默道:“人呢?你为什么不把他?们带到这儿来?”
道士收起瑟缩的模样,反问道:“你确定要带过来?也不是不行,反正让人看见丢的可不是我?的脸。解药呢?”
道士自然是玉罗刹假扮的,他?没?有问林默怎么看出来是他?的,也没?有心情问,他?安顿好两个重伤的人,几乎踩着?半个时辰的底线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自己丹田开始火烧火燎的,浑身骨头疼。
玉罗刹低声道:“我?若是死了,我?保证你再也见不到他?们!”
林默翻了个白眼,随手?给?他?两粒肾宝片,药一?落肚,丹田也不难受了,骨头也不疼了,玉罗刹这才笑笑:“随我?来。”
后山山脚的村落里有一?处隐秘的茅草屋,茅草屋里堆满了茅草,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窝就在草窠里,盯着?头顶哗哗漏水的茅草发呆。
外面下暴雨,里面下大雨,真?就是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本就一?身伤,还要被大雨淋,简直比杜甫他?老人家还惨。
如果不是林默屏障挡得及时,茅草屋顶可能就被呼啸的大风卷走,两个一?流剑客约莫也作不出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这样的诗,只?有躺着?叹息的份儿。
林默一?踏进来就对?玉罗刹道:“难为你能找到这么个地方。”
玉罗刹撸了把脸,敢怒不敢言。明明林默的屏障足够两人避雨了,她偏不,她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把他?露外面,偏偏他?生气还不能表现出来,他?还得解释:“我?将他?们俩送进来的时候雨并没?有这么大。”
林默已听不见他?的解释,只?看得到西?门?吹雪脸色白得发灰,身上的伤口被雨一?冲,更是惨不忍睹。
她在他?身边蹲下:“疼吗?”
西?门?吹雪摇摇头,他?喉咙受伤,说话的声音比被踩了脖子的鸭子发出的声音还难听,他?不想让她听到。
林默也没?再问,将带来的药箱打开,取出药粉,然后去?掀西?门?吹雪的衣服。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人是不能在这呆了,走之前怎么也得先做个应急处理,却被西?门?吹雪抓住手?,他?按住自己的衣领,又摇了摇头。
林默轻声道:“你不想我?碰你吗?”
西?门?吹雪没?说话,连点头摇头都没?有,而是直接闭上眼睛,似是昏睡过去?。
不脱就不脱吧,林默小心的捞过他?衣服,一?寸布料一?寸布料的慢慢把水拧出来:“你先休息,等你能走了再说。”
叶孤城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他?身上也很湿,身上的伤也很多,有几处好像已经?感染了,热辣辣的疼,他?并不介意脱下衣服来个紧急处理,偏偏林默看都不看他?一?眼,以他?的骄傲,更不可能求她过来帮忙。
幸好林默在这里架了个火堆,他?这个单身狗才从恋爱的酸臭味中取得一?丝丝温暖。
火堆旁,有人相依,有人吃粮,玉罗刹自觉没?人搭理,又一?头钻进雨里,几个起落就看不见了。
暴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渐渐停了,火堆上一?秒还着?得正旺,下一?秒转瞬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