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宵儿把厨娘新开发的果味薯片端上桌,萧染白依然想不通三夫人为什么聊着好好的,突然就变色了。
暮儿暗自埋怨四夫人多事,认定是她行事出格,总在规矩边缘试探,才惹恼了三夫人。但暮儿只是个丫鬟,再多不满也不能厉色指摘夫人的错误,只在心里掏出小本本记她一笔。
暮儿自以为把情绪掩饰得很好,其实如何逃得过萧染白的眼睛。萧染白倒也不计较,自己收拾好心情,在吃过早饭后,让暮儿拿着薯片,又去二夫人那串门。
暮儿嘴唇嗫嚅几下,终究没有把劝阻的话说出口,悻悻地端盆跟在四夫人后面,来到二夫人的院子。
二夫人的女佣多,萧染白眼熟的小福正在院子里烧纸,看见萧染白拜访,微不可察地翻下白眼,才进屋通报二夫人。
萧染白的声音早穿过窗户传到二夫人耳里,二夫人却不把她请进屋,磨蹭了好一阵,慢吞吞走到院子里和萧染白见面。
萧染白正低头瞧地上火盆里没烧完的书本,总觉得是三夫人那套小说里的某几本。书页已经翻得发皱发黄,就萧染白看见的几行字,内容只是平平无奇的小故事,不知道二夫人为什么这时想起来焚毁它。
“四夫人,我最近事情忙,就不招待你了。”二夫人声音文文弱弱,内容则是不客气的驱赶。
萧染白说:“我只是新得个好吃的,拿来给你和余霞尝个鲜。既然你有事要忙,就不打扰了。”讲完不等二夫人假装客气的告辞话,自己转身就走。
纸张灰烬受火堆热气吹动,纷飞飘散,落到墙外,随着萧染白的走动,黑絮星星点点沾惹在她裙摆上。
萧染白抖抖裙角,暮儿急忙劝阻:“四夫人,这不行,让小人来整理。”蹲下身替萧染白捻去衣服的灰块。
暮儿恭敬的姿态没有让萧染白生出被服侍的得意之情,她看着暮儿低伏的后背,陡然一阵强烈的不快,甚至压过二夫人带来的烦躁。
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
鱼贯而行的汽车的尾气污染半条马路,浴室里花洒热水冲掉香滑的沐浴露泡沫,纤细的指针在精致表盘上不停转动 ,时间从太阳、日晷、沙漏、仪象台走到花哨的自鸣钟、系着金链的怀表,最后化成小巧的腕表系在人们手上。
也许在萧染白没看见的地方,还有奇形怪状的电子表,甚至是把钟表取代的其他计时设备,但无论如何,世界是在前进的,不该变成一声声“小人”或被焚毁的书籍,以规矩之名扇在脸上的耳光。
萧染白的抑郁持续到傍晚,直到宵儿由女佣搀扶着一瘸一拐出现。
“宵儿,你伤口痊愈了?”
萧染白惊喜地把宵儿迎进屋,打发暮儿去给宵儿拿药,等暮儿一走,她一把抱住宵儿。
宵儿害羞地说:“小人还干不了活,是暮儿一直催戒姨,让她把小人放回来。”又小声告诉:“原本戒姨叫别人接替小人,小人坚持自己已经养好身体,其实只能做到下地走路,这下真的要劳烦夫人照顾宵儿了。”
萧染白让宵儿趴在床上:“唉,暮儿说话果然比我好用。”
“暮儿做事比小人利索呢,她居然会忙不过来,是不是夫人……”
“我是暗示过她,但最近并没干什么呀。”萧染白只不过放出怨魂,还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就让厨房研制了一下零食。”
宵儿笑道:“是薯片吗?厨娘好久没做出新菜式,又这么新奇,我一吃就知道是夫人的主意,除了二夫人和琦兰小姐,上上下下都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