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儿所描述的血印,无疑是鬼魂夜晚“旧日重现”时留下的痕迹。
“真是奇怪,大夫人那些血,没有在天亮时消散?而且宵儿是庄园里住了五六年的老员工,她居然也能看见,这证明鬼影开始变得不怕人了。”
凝实的鬼影,未褪的血印,十几年的怨恨与执念……“不详的预兆啊。”萧染白感慨着关上院门,脚下则毫不犹豫地走向西房。
“咦,这是?”萧染白才走到院子中间,突然停住。
月光下,一切房屋院墙都反射着清冷的光,唯有西房外围雾蒙蒙阴森森地笼着一层黑烟,把整座小屋遮得朦朦胧胧。。
在萧染白刚走进自己小院后不久,一个长身俊美的男人顺着小径慢慢靠近她的住所。
罗天轩把手搭在铁门上,发出一声轻响。他像是惊醒一般蓦然抽回手,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的指尖,良久,轻嘲道:“我以为自己在期待什么?”
他抬头,这里看不见院子的景象,只有高高的围墙,四面八方,层层叠叠,将每一个人囚为困兽。
萧染白原本应该能听见门外的响动,但她此时的注意力全放在黑烟缭绕的西房上。
毫无疑问,大夫人的怨魂会随着与她的接触而渐渐实体化,罗天轩说庄园曾经有过一次动乱,从此不准暗夜行路,只怕就是当年有成形的怨魂出现过。
“七日之内新人不得独处的真实原因是这样啊。好的,罗老爷,十几年的仇怨,让我们拭目以待。”
萧染白解下围巾,拎起裙角跨进冒烟的西房。
因为早有心里准备,萧染白点燃打火机,看见满屋子的血手印时没有惊呼出声。
屋内黑烟更盛,大夫人身体已完全不再透明,轮廓清晰,栩栩如生。她衣衫褴褛,面目狰狞,一边哭叫咳嗽一边在墙上抓挠,或捶打门窗,手上的血几乎把四面墙壁全染成鲜红色。
“离开……离开……”大夫人的声音嘶哑,说话断断续续,不时痛苦地扣挖脖颈,薄薄肌肤很快被撕裂,全身浴血,更觉凄厉异常。
“她窒息了,那些黑烟……这就是罗老爷的惩罚吗,将大夫人关在一间小屋内,在外面点火生烟,让她在绝望与痛苦中缓慢死去 ”
萧染白不知道大夫人在烟雾中挣扎了多久,在这种悲惨处境下每一秒都是煎熬,她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无能为力地看着大夫人慢慢萎顿倒地。
“离开……”
大夫人嘴唇开合,她已经发不出声音,萧染白或许是出现幻听,分明感觉到那两个字不停地,不停地回荡在耳边。
天亮了,晨光穿透窗户与黑烟照耀在萧染白和大夫人身上。
萧染白手中的围巾已经被她捏烂,她木然凝视着躺在地板上的大夫人。
她第一次在阳光中看清大夫人,可大夫人已经僵硬漆黑如一截枯木,再不复第三夜梳妆打扮时的娇憨婉转。
一滴暗红滴在脚边,萧染白抬头,墙上凝固的血掌印化成血雨下坠,掉落地面后分裂消散,露出雪白的墙壁。大夫人也随之干裂为一滩粉末,消失在空气中。
一切都发生在无声无息间,因为庄园没有虫叫鸟鸣,没有春风吹拂,没有欢声笑语,这里的拂晓安静如一座坟墓,而萧染白站在它的棺材中,见证着死亡的开始与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