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知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又道人力有时而尽,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天降圣人,全知全能。纵使天生圣明,从不失误,然人有旦夕祸福,天下大事全系一人之身,为首脑者处处揽权事必躬亲则,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则大事殆矣!”
沙漠中,陈近南神色肃然,语重心长;月光下,红花会群雄屏息凝神,侧耳倾听。
“以上所说,只是大要。”陈近南缓了一缓,等红花会群雄大概消化了自己的话,才接着说道,“然而若要真正兴大事,还有诸多问题须加妥善考虑。”
群雄齐道:“还望先生指点。”
“比方说——我刚才说过,要壮大我们的组织,寻找更多志同道合的同志,”陈近南沉吟一下道,“可是怎么样才算壮大,什么样的人才算志同道合的同志呢?”
见天地会群雄又有些迷茫之色,陈近南语重心长道:“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我们的敌人,这是革命……呃,这是反清大业的首要问题……”
毕晶惊讶地张大嘴再也合不上,心说这得亏是早坐地上了,不然这一下非得摔个屁墩不可!陈老师这总舵主没白当,这几个月在现代也真是没白混啊,太祖选集都出来了?
陈近南余光瞥他一眼,继续道:“要做大事,就是要把我们的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还以天地会而言吧,当初天地会属下几十万人,看似势力不小,但与朝廷比呢?当时清廷天下方定,却有雄兵百万,猛将如云,其实力不知比天地会强过多少倍。更不要说清廷大军军纪森严,听命于鞑子皇帝,而天地会其实只是江湖中一个帮派而已。”
红花会群雄都叹了口气,天地会都这样,那红花会呢?还不如人家呢!
“因此,要想成大事,在寻找更多同志之外,必须发动越来越多的人。不要只觉得凭武林同道之力,便可驱逐鞑虏,须知,得民心者的天下,最强的力量是在天下普通百姓之中!”陈近南叹道,“可惜,当时我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嗟叹一番之后,陈近南收拾心情道:“如今,清廷异族当政,欺压其他各族,此乃一也。所谓盛世,不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民生凋敝,饱受地主老财迫害,此乃二也!所以,若是我重整天地会,将会建立天下讨虏同盟,无论不满异族统治,还是痛恨地主欺压,都发动起来,是我们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
阶级矛盾和名族矛盾分析都出来了?革命的统一战线也出来了?毕晶已经开始扶额苦笑,总舵主这是干嘛?合着在现代社会教书育人为辅,钻研革命理论为主来着?
红花会群雄却越听越有道理,知道他嘴上是说天地会,其实却是在为红花会指点迷津,寻找出路,当时都恨不能拿出个小本本来,把陈近南的每一句话一字不落记下来。
“但是,仅凭人多就够了么?”陈近南的演讲还在继续,他提出一个问题,然后迅速否定道,“显然是不够的!天地会号称弟子遍天下,但也就是遍天下,却使得他的力量过于分散,就算是有所动作,最多也就是流寇而已——前代的陈涉吴广,黄巾黄巢,以及前朝的闯军,都是流寇,流寇是成不了事的!必须打下一块自己的地盘,建立稳固的根据地,充分发动群众,让群众真正得到利益,看到希望,他们就会越来越支持你,我们的根据地就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强,从弱小走向强大,从胜利走向胜利。中间或许还会有反复,有挫折,有失败,但是不要紧,只要我们的目标信仰够坚定,只要我们咬住青山不放松,总有一天,我们会取得彻底的胜利!”
陈近南越说越是激昂,众人被他神态所激,连呼吸都不由粗重起来,眼睛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