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凌安的宅子也在鸣玉坊,与忠勇侯府隔了三四条街,并不很远。
兄妹俩不?想惹人注意,各坐一辆不?起眼的黑漆平头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姬凌安府邸附近。
艳阳高照,胡同口的?槐树下,挤着一群人,指着一个方向议论纷纷。胡同深处,隐隐有哭喊声传出。马车被堵住了去路,无法前行。
姬浩然的马车在前,马车夫老丁打招呼,请众人让一让,有心直口快的问道:“你们是去姬府吗?”
?丁道?:“是。”
那人“哎呀”一声道:“可千万别去了,姬府出事了。”
出事了?姬浩然脸色骤变,扬声道?:“?丁,问问怎么回?事?”
那人显然是个话多的。听到姬浩然问话,不?待车夫再?问一遍,一股脑儿的都说了出来:“姬府昨夜失火,烧了几间屋子。也不?知丢了什么要紧东西,今儿一早,姬老爷就请了衙门的人过来,这会儿正在一个个盘问呢。”
失火?
姬浩然愕然:怎么偏巧在这个时候失火?他跳下车,三两步走到后面一辆马车旁,对里面道:“妹妹,这里太乱,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等我。我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初妍已经听到了之前的对话,应了一声:他们原本是打着来看望贵哥伤势的借口过来的,想趁机探一探中堂有什么地方可以藏物。如?今事情有变,姬浩然家出事,官府介入,她这个时候露面就不?合适了。
姬浩然心急如焚,转身往胡同方向走。初妍叫住他:“哥哥,问问是哪间屋子烧了。”
姬浩然点点头:“好。”带着几个下人,分开众人走了进去。
初妍去了对面的酒楼,要了二楼一个临街的隔间。窗户打开,对面街上的情景清晰地映入眼帘。
胡同口看热闹的人多,胡同深处,姬府门口反而清静异常。大门洞开着,几个五城兵马司的兵丁守在门口,高高的围墙后,隐隐可见连片的屋顶与葱郁的绿色,却分辨不清哪儿被火烧过。
初妍等了足有大半个时辰,姬浩然身边的长随扫雪过来找她:“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使郭大人在。侯爷一时脱不开身,知道姑娘在等消息,特命小的来回姑娘的话。”
初妍点点头。扫雪的下一句话就叫她心头一跳:“失火的是中堂。”
初妍心惊,问道:“姬府有几个中堂?”
扫雪道:“自然只有一个中堂。”
失火的偏偏是藏了密信的中堂?这也太巧了吧。
初妍问:“听说失了重要的东西?”
扫雪点头:“正是这事蹊跷,六老爷说昨日半夜中堂莫名失火,火势不大,很快被扑灭。然后就发现有人趁乱进了中堂,把东西都动了一遍。
“六老爷当时就惊了。他在中堂条案下的地砖下藏了银票,想想不放心,等人都散了后,偷偷检查了一遍。当时东西还好好的在那里。
“六老爷放下心了,找了两个护院守着中堂。谁知道,等到今天早上,负责打扫中堂的小丫鬟刚进来,就发现两个护院都睡着了,砖块被移了位,露出藏东西的洞来,里面的银票已经不?翼而飞。
“也不?知贼人的本事怎么这么大,居然能找到机关,把东西偷走。这下子六老爷急了,差点把整个宅子都翻了个遍,又叫人拿了侯爷的名帖,把东城兵马司郭大人请了来捉拿贼人。”
初妍心中雪亮:所谓的银票多半是幌子,姬凌安丢掉的九成九是那封密信,所以彻底慌了手脚。密信是他要胁姬浩然的根本,没了密信,他所获取的一切富贵荣光都将??为乌有。
也不?知究竟是谁做下了这件事?好生缜密的手段!先是放火让姬凌安乱了阵脚,再?趁救火伪造出有人翻找东西的现场,姬凌安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安心?必定会趁着无人之际检查密信。
那个时候,盗信之人想必偷偷藏在中堂某处,将一切收入眼底。等到姬凌安放心离开,那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两个护院昏睡了过去,趁机将信盗走。
就不知究竟是谁做下这件事,目的为何?难道,也想学着姬凌安要胁姬浩然?
初妍心头大震,手心捏了一把冷汗:事情似乎复杂了。
这件事,究竟还有谁知道?
初妍打发了扫雪先回?去姬浩然身边,自己细细思忖。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事情的严重性她清楚,姬浩然这些?年深受其苦,想必会比她更清楚。姬凌安家中但凡有线索,他一定会全力追查,她再在这里枯等已经没了意义。
最可能泄漏消息的几个地方,一个是姬凌安这边,一个就是侯府,还有一个就是红蓼那里,然而,红蓼关在死囚牢中,旁人没有机会接触她,她便是想泄漏都没有机会。
等等,其实还是有人能接触到红蓼的。
初妍细细回?想昨日的情形,再?想想姬凌安府上失火失物的时机与对方的手段,心中大跳:难道是他?
她霍地站了起来。
香椽帮她拿起帏帽,问道:“姑娘,要回?府了吗?”
初妍摇摇头:“我们去御史台。”
香椽一愣:“姑娘是要去找宋大人吗?平安不?是说,他这两天都会在顺天府衙门。”
是她糊涂了,忘了这一茬。
初妍“嗯”了声:“去府衙。”
时已近午,艳阳如炽,马车在阳光的直射下蒸腾着热气,闷热不已。初妍掀起车窗帘子,望着顺天府衙上高挂的牌匾出神。
香椽不解,问初妍道?:“姑娘,你不?进去吗?”
初妍一时冲动到了这里,这会儿却后悔了。他毕竟已经不?是她的兄长,昨日是权宜之计,她今儿又跑来找他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