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医峰殿内,小猫闭着眼睡觉,尾巴搭在言音身上。
突然间,尾巴一空,听见“咚”的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落地。
小猫急忙睁眼一看,就见言音抱着被子,在地上蜷成一团,眉头紧锁,额间都是冷汗,像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梦魇?
就听识海中白阙道:“她被蛊雕影响了。”
她的神?魂捕捉到了蛊雕的残识。
她被入梦了。
他透过小猫的目光看着言音,有些叹息道:“这是个敏感的孩子。可惜,敏感的孩子都活不长。”
小猫叫:“喵——”
——如果她活不长,那你也活不长了!
小猫听不得这话,熟练的威胁他。这几?天他们一天三顿,按时打架,对彼此毫不留情,凶得好像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似的。
白阙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言音。
这是个能对他造成巨大影响却不能抹杀的存在。
所幸,她对自己的价值并不清楚。
*
言音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种玄异的状态。
似有似无,黑白颠倒,如周庄梦蝶。
自己像是被困在一张冰冷的铁制床上,更加冰冷的刀刃划开了她膝盖上的皮肤。
耳边听见了哀戚的嘶鸣——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穷途末路的猛禽。
在做什么?
谁在对她做什么?
言音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受到的折磨,感觉到奇怪的药液被灌进自己的胃里,感觉到理智在离自己而?去,剧烈的痛苦像溺水一样淹没她,这地方惨叫声此起彼伏,其中也有她的哭号。
残酷,疯狂,且真实。
随后这些声音猝然停止,耳边陷入空寂。
可她还在哀嚎。
她意识到,不是周围安静了,是她听不见了。
她绝望地睁开眼睛——眼前出现的竟是自己。
他看见在月光下的深林里,自己被白阙抱在怀里,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疑惑不解,似乎想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在隔着火光与自己对视。
说什么?
我在说什么?
她痛苦的伸出了手,嘴里无声的哀嚎着。
……救我。
救救我!!
最后一瞬,所有的意识被火光尽数吞没。
……
言音猛地睁开眼睛,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让还未痊愈的伤痛加剧,也让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
她意识到了,这是那只蛊雕的记忆。
*
言音捂住嘴,咳嗽声在夜色中回荡。
身后柔软而顺滑的触感包裹住她,带着强大莫名、令人心安的力量,长如神?女系带般的尾巴轻飘飘甩在她身上,代替安抚噩梦的温床。
言音一愣,缓缓抬头,看见的是一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威严的巨兽,它骄傲、雄浑、至伟,昂首便可支撑倾覆的天地,气息孤奥得像是亘古的遗族。獠牙反射出金属的冷光,散发出令人生畏的凶戾。
世人如此形容它的先祖——西方七宿,其形象虎,位西方,属金,司战伐。
其先祖让子孙继承了其杀戮。
这只凶兽低下头俯视她,小心翼翼缩起了身躯,此时的它爪子一伸就能让这个人粉身碎骨,但它什么也没有做,澄金色的竖瞳里带着温顺的意味,用藏好尖爪的肉垫戳她一下,吼了一声。
声音很低。
像是一小声“喵”。
就这么一声,让言音从梦中的痛苦挣脱出来,喜不自禁地笑起来。
她伸出手想给这只大猫顺顺毛:“小喵,你怎么……”
手还未碰上,土地中阵图一闪,言音身影消失在原地。
小猫和白阙都是一愣。
*
言音耳边听见一瞬风声,眼前乱码似的闪烁了一下。
等到再次看清自己眼前的景色,就明白自己又被阵图给呼啦走了。
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这些搞学术的,把人薅走之前能不能先打个招呼!
她差点就撸到她家大猫了!
言音气急败坏地四处看看,就见几?步之外,一个人坐在木质轮椅上,手上翻阅一本古旧的书卷。
这间屋子很是昏暗,只有那个人周围环绕着光芒,却不知道光源在哪。
轮椅上的人抬起头,笑容里有着淡淡的慈爱,像是老人欣赏他出人头地的曾孙。
他掩口轻咳几声,向言音招招手,示意她过来。言音见他面色苍白,感觉伤得比自己还重,像是病入膏肓,没有办法拒绝,便慢慢走到他身边。
“你是……?”
他微微笑着,声音低哑:“这里是术峰主殿,我是这的长老,叫寒宫铭。”
言音迟疑的点点头,语气还是不太高兴:“你好,请问你掳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寒宫铭垂下眼,一点也不在意她高不高兴,只缓缓道:“请小师叔过来,是有个不情之请,因你我如今都不便翻山越岭,便动用灵阵将您请来,还望小师叔包涵。”
言音:“……”
嘴上说着包涵。
这人一开始就没有尊重她意见的打算。
言音认命的叹口气,询问道:“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他指了指身旁的书案,“坐吧。”
言音这才?看见他身侧摆着一处书案,像是学堂里学生读书的课桌,待言音拖出椅子坐下,他便将刚刚在看的书卷摆到案上。
他问言音:“你觉得这本书有趣吗?”
言音低下头轻轻把书翻开,正经认真的模样真像寒窗苦读的学生,乖巧又听话。
这的氛围让人不由得沉静下来。
这书卷非常古老,显然是经历了漫长的时光,在数代人的手中传阅过,被精心保存,特意收藏,才?能以如今的姿态出现在后人手上,书页已经非常脆弱,连翻开都要万分小心。
那上边每一页都画满了道纹。
言音抬头看他:“为什么要我来看这个?”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一堆简笔画。
寒宫铭脸上依旧带着笑,旁人很少能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他道:“小师叔对道纹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