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壁外等着的是楼云诗,这几年常常在外接应出岛历练的弟子。
他身形清瘦,长相若是理干净胡子也算得上清俊,身上绫罗的衣服穿得松松垮垮,嘴里叼个金色的烟杆,从鼻子里呼出白雾来,整个人看起来颇感颓丧。
在山壁上敲敲烟杆,磕落了里头的烟灰,心道这几年出岛的弟子真是一个赛一个脑残。
楼云诗扬声道:“都出来啊,忙着在里头下蛋呐?”
又过了会,就见里头的小辈就从缝隙里冒出头来,个个都是灰头土脸,垂头丧气。
楼云诗就靠在缝隙旁边,懒洋洋的像没长骨头,每出来一个拿着烟杆敲一个脑袋,边敲边训。
“看你们一个个的,光长个子不长脑,眼眶里塞的是龙眼干?那么大个陷阱瞅不着?头个掉碗里也罢了,后头几个跟着掉。干嘛呢?快年末了给邪祟冲业绩昂?”
小辈们静若鹌鹑,排排站好,低眉顺眼。
最后一个钻出来的是昭山弟子方守心,楼云诗烟杆一顿,就没再敲下去。
毕竟别人家的孩子,不好教训。
可方守心到底是个没脸没皮没心没肺的,竟然自己乐呵呵的凑过去,表示他也要来一下:“楼前辈,您敲,您敲,就剩我一个多不合群啊。”
楼云诗呵呵,拿烟杆在他头上虚晃一锤。
方守心心满意足地混进队伍里,一起排排站。
楼云诗直起身,晃晃悠悠地走到他们面前,正眼也没看他们一下,显然对他们的表现非常失望。
下巴一抬:“走吧。还?这杵着?都回去疗伤去。”
手上召出灵剑要走。
宋自清急问:“楼师叔,那小师祖呢?她没事吧?”
楼云诗坐上灵剑,答非所?问:“今儿你们运气好,碰上个前辈心情?不错。”
“回去的路上都好好想想,该怎么给祖师爷写检讨吧。”
*
在回去的路上,言音感到胸口越来越闷,勉强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昏睡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感觉身上到处都疼,胸口疼得尤其厉害,喘气都难受。
真是个不堪一击的身子骨。
有个东西在她脸上扫过,毛茸茸的,痒痒的,言音偏过头,对上了一双蕴含关切的澄金竖瞳,圆溜溜的,一眨不眨的。
“小喵……”
言音一看到它,鼻子里就忍不住有点酸涩,扁扁嘴,好像全身的委屈都冒出来了。
你去哪了?
我被人给打了……
好疼好疼……
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娇气得很,这一路过来的冷静都像是假的。
小猫见她要哭,慌乱地踩踩爪子下的被褥,张开嘴“嗷嗷”两声,声音哑得差点听不见。
言音吸吸鼻子,察觉不对,将小猫捧起来,上下仔细看看。
这……脸怎么肥了一圈?
言音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惊道:“小喵你……你是哭了吗?!”
“喵——!!”
小猫嗓子早就哭哑了,此时又委屈得叫了起来,那声音沙哑又凄凉,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言音眼泪也跟着彪出来,连忙抱紧它,心肝儿宝贝儿的哄它。
不哭了,不哭了!
不要哭了,我没事了!
一大一小俩脑袋凑在一起哭天喊地,像极了孤儿寡母。
此时屋里另外一人狠狠咳了一声,幽幽道:“这猫崽子好不容易才嚎完,怎么你也开始了,有完没完,不都好好在这的吗。”
言音抬头,把泪水眨掉,哽咽道:“诶,师父,你怎么在这啊?”
闻言,洛曲生拿起袖口作抹泪状:“真好,真好。”
“花了近三天的时间,乖徒终于想起她还有个师父了。”
说完,故作欣慰的一叹。
言音隐隐感觉不妙:“师父,那个……我……”
洛曲生从椅子上站起来,有点暴跳如雷的意思,骂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遇到危险了不知道叫人啊?我给你的玉珏是挂着当香囊的?”
言音:“嘤。”
孩子第一次出门历练,洛仙尊自然是把的都给安排上了,本以为万无一失,结果回来的时候别的弟子都安然无恙,最多受点皮外伤,自家弟子却身受重伤,洛仙尊很是疑惑。
待了解一下实?情?后,他肺差点炸了,又不好教训无辜的小辈,只能气势汹汹的跑到辈分大的弟子那去,摁住头一顿暴打。
徒弟怎么教的!
犯这种低级错误!
但最让人生气的是,傻徒弟根本没想到还有召唤他这个师父去救命的这一茬。
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师父放眼里!
言音感觉到了快烧到自己身上的怒火,和小猫抱成一团,哭道:“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您别凶,我下次一定……哎呀胸口好疼呀……”
本想硬着心肠训斥徒弟两句的洛曲生:“……”
这心就硬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