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音想过,有时间可以去见见安澜雨。
在她波澜壮阔的人生启程之前。
去山下找赵姨学做一点腊肉,或者包几个包子,先带过去给她当伴手礼。
可能从狄大夫那买点灵药比较实用,毕竟女主角要吃的苦头可太多了。
再想想,其实什么都不带也可以吧,毕竟某个憨女主可是说过要好好招待恶毒女配,去家乡的杨柳湾折柳枝,给她编个新箩筐什么的。
或者在她出发之前,安澜雨已经来青株镇一次了。小木屋实在住不下,就跑去赵姨家借住——也好,不然看见她破破烂烂的小木屋,爱操心的女主又要叽叽歪歪的说她。
还可能和赵姨一起说她。
两个老妈子凑一起简直死宅噩梦。
到时在赵姨出类拔萃的养猪技术下,不出三天,两个姑娘就会被养得白白胖胖。
和小喵凑一起,像两只小猪带着一只猪崽走在街上。这大概率会被狄大夫狠狠调侃一番。
也不知道安澜雨脸皮那么薄,会不会捂脸羞奔,然后赌咒立誓要减肥。
总之她想过很多可能,唯一没有设想过的,就是现在的场景。
赵夫人紧紧搂住言音,帮她顺了顺气,连连劝她:“不要哭,不要哭,别怕,让狄大夫先看看。”
言音悄无声息的掉着眼泪,空洞且涣散的视线落在床榻上,上面躺着与她分别不久的故友。
左肩被鲜血浸润的衣袍残破不堪,血肉像是被利刃斩开,直直望进皮肉下的森森白骨。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狄大夫一看床榻上那姑娘的惨状便皱了眉头,急急从堂中取出灵针先封住穴道,又取灵水清理伤口,待伤口周围腐肉清干净后,他才看见其下断裂过半的肩骨,还有血肉中细碎的骨屑,手头的动作不觉顿住。
这臂,怕是保不住了。
老先生回头,刚想说话,就见言音那丫头面上血色全无,一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沉静,像是深陷在梦魇之中。
狄大夫心下一酸,示意赵夫人将她带出去,不让她再看。
赵夫人会意,将言音扶到廊下坐着,将一坐下,镇民们就围上来:
“怎么样了?那小姑娘怎么样了?能不能治啊?”
“狄大夫怎么说?”
“那小姑娘是不是和言丫头认识啊?她身上的衣服和言丫头来的时候一样……”
赵夫人握着言音的手,横了没眼色的镇民一眼,嘴巴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镇民也安静下来,有些担忧的看着言音。
言音的眼睛此时空无一物,虚虚的看着地上的砖石。
小猫从地面跃上来,舔舔她的脸,焦急的低喵了一声,小黄也在脚边急得转圈。
这不应该。
这没道理。
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测,言音茫然的去看身边人,唇微微发颤,还未出声便又落下泪来。
为什么会这样?
她们冒了那么大风险,付出了难免多努力,好不容易才改变了剧情,从东风清手下逃出来,那在魔窟里所遭遇的一切就不应该再发生。
安澜雨应该回到故乡见到她的亲人,与她们泪眼婆娑的团聚,然后去找寻她的修仙之路,躲过那三年的苦难,从此踏上漫漫征途。
这才是言音的设想,这才符合常理。
可如今,为什么手还是折了?
就算是在魔窟那三年,女主也只折了一只手掌,为什么如今离开了魔窟,反而要失去整个手臂了呢?
为什么?为什么?
难道带女主角离开魔窟的决定根本就是错的吗?
言音崩溃般的捂住自己的脸:“都怪我,都怪我……”
看她那样,赵夫人眼也红了,拉住言音的手不住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孩子别哭啊,有什么事儿你说出来,我们帮你,我们都帮你!”
镇民们连连点头,有人道:“不要怕,就算有人要害你,咱们全镇子的人拼了命都给他拦住!”
可现在的言音最听不得“拼了命”几个字,心底更加恐惧惭愧,捂着脸不肯抬起来:“别管我了,我就是瘟神,是个祸害,求求你们别管我了,我会……”我会害死你们的……
她总是这样,害人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