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是假的。是假的!”
顾翎歌疯了一般地往后退,鲜血从她额头上的伤口上淌了下来,和她刚才失声痛哭时的眼泪混在一起。
她一遍又一遍地摇头催眠自己,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殷薄煊。
巨大的惊恐冲击着她,盯着那张过分英俊又阴冷的面容,她又哭又笑,“怎么可能是殷薄煊呢?你死了!别以为长了一张一样的脸就可以骗我!”
她咬着牙,嫉恨地说:“你是楚星澜找来吓唬我的人吧?她知道我喜欢你,更害怕你,她是为了报复我!”
一定是的。
这一切都是一场阴毒的报复!
“只是长得一样而已,声音都是全然不同,你是假的!”顾翎歌疯癫地指着他的眼睛,笃定地说道。
她宁可就这样死在这场火海里,也不愿意去相信,殷薄煊真的还活着。
殷薄煊阴寒眸子睨着他,伸手钳住了她的下颚,“世上想要改变一个人声音的方法何其多?”
嘴边泛起了一丝不屑的笑意,他问道:“从来都生活在你父亲的荫蔽之下胡作非为,不懂世间复杂么?”
他早就想要从世人眼中消失,从他去西境以后,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他知道一直对国舅府虎视眈眈的人对他有所忌惮。
只有自己死了,那个人才能大刀阔斧的干。
他才有机会将那个人和其之后的党羽一起揪出。
慕容深被他提前派回京都,就是为了在他死后收敛谍报密阁。造成一种国舅府的谍报开始不济事的假象。
但实际上谍报密阁的人都被慕容深四处派散,隐入了西京。
如今整个京城,是他的暗桩最多的时候。谁要是有什么异动,他便能第一时间察觉。
那个人在京城安插下了多少眼睛、奸细,他都要一次拔除。
一切都如约进行着。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楚星澜竟然会偷偷瞒着自己怀孕的事情只字不提。
天知道他发现楚星澜为了自己千里奔走于雪山之间时,他有多心疼。
但原定的计划不能停,他摘下了那个楚星澜亲手编织的同心结,就是为了要让她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只有她先相信了这一切,西京城的人才会跟着相信这些。
背后操纵一切的人才会跟着相信这些。
为了揪出幕后的黑手,他不得不地这一切有所隐瞒。
雪山千里,他一直都跟在楚星澜身边。乔装易容成一个老兵的模样,他小心护送着她。生怕她在雪地里有任何闪失。
他躬起了背脊,走路一瘸一拐,完全地违背了她记忆中的模样。
所幸楚星澜并没有认出自己。
但她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亲近,他只能编造一个和她父亲有关的谎话,将她糊弄了过去。
可易容之术毕竟不能久用,否则脸上的面皮便容易生疮发烂,为了继续留在她身边,他就只能在回来之时先用上了段沿的身份。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是谁,他戴上了面具,吃下了能致人声音变哑的药丸。
从西境一路护送楚星澜归京。
还能怎么办呢?
她不肯去梨花庄,他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守护在她身边,给她撑起一片新的荫蔽。
再想要拥抱她的时候,他一路都忍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世人面前,所以只能冷静地,远远地看着他最心爱的小夫人,在不知情时候失声哭泣。
不时地与她邂逅,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再看她一眼。
饶是那样会被她怀疑,他也想要多看她一眼,扶她一下。都好。
想要她注意到自己,这样他就能一直守在她身边。又怕她过分注意,最终识破自己的真身。
在客栈里知道有人来偷袭的那一夜,他亲自将楚星澜送到了安全的地方。
许多次,他差点被楚星澜说服,被她摘下自己的面具。
知道自己不能这样下去,该让她打消念头了,他便借口找水,迅速地与真正的段沿换了回来。
从始至终都是他。
段沿虽一直在暗中跟着,但他也就出现了那么仅有的一次而已。
是以楚星澜再看到眼前人的时候,那时候的他,已经变成了段沿。
她如愿地摘下了段沿的面具,也看到了那张和自己无比相似却又完全不同的脸,终于失望,终于痛哭。
那时候他就在树林里的另一头望着。
他多想抱抱她。
拥护着他的小娃娃。
可是他不能。
后来的城门口,她拒绝了自己的跟随。那时候他就知道,楚星澜已经接受了她死的事实了。
不能让她发现自己的别有用心,他只能暂时离开,之后再找借口回国舅府去。
他匆匆去了一趟镇南王府,找到了慕容深,同他交涉下来的计划。
万万没有想到,意外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顾权恩安排人围堵天街,这不算什么。
开棺,也无妨。
若不让他们得逞,顾权恩怎么能顺利地施展接下来的计划。
可楚星澜对他的执念,玠儿对他的拥护,他都低估了。
恰是因为他们对棺木的护送,让顾权恩用到了更恶毒的法子,马车相撞,他一路平安护送回来的人,竟然在天街上险些小产殒命!
他收到消息一路从慕容深那里跑回来的时候,听到楚星澜在产房里的那一声声痛呼,他如何能够不恨!
他阿姊死于产床,是他亲自将玠儿从她的肚子里剖了出来。
如今楚星澜竟然又受了一样的苦,他那时怕的手都在抖。
他恨的咬牙切齿。
若不是楚星澜活了下来,他那时就能冲进顾府里将顾权恩给千刀万剐。
但楚星澜那个时候如果真的死了,他一定会恨自己一辈子。纵然拉出了幕后的党羽黑手,他也早晚会在楚星澜的墓前自刎。
但他不以殷薄煊的身份活着,不代表他不可以为楚星澜出气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