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婕！”
唐迟楚的注意力全在那个女孩身上，完全没注意到幻境迷宫的消失。
他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踩上了桌子，想要将她拉下来。
但那个女孩的肉身早已死去，只剩下了灵魂，怎么可能被碰到？
他的手指一次次碰到她垂落的半透明的长发，又一次次地穿透了过去。
“她怎么了？”唐迟楚回头问道，出乎意料的是他脸上竟然没有一点愠色或恼怒，反倒是眉头挑起，显得有点焦急。
“她......死了。”方奕琛顿了顿，又轻声补充道：
“抱歉。”
“死了？可她不是还好好的在这里吗？”唐迟楚又问道，尽管他努力克制，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抱歉。”方奕琛低垂着脑袋说道，“这里的只是灵魂而已，其实我之前就看到了她的尸体，但一直没告诉你，抱歉。”
方奕琛以为唐迟楚听到这番话后又会发作，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抿紧了嘴巴，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她是被这幢公寓里的女鬼给杀死的？”唐迟楚问道，语调很平静，声音却有点哑。
方奕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也不想去看他的眼睛，所以只是低垂着眼帘，无声地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关于九婕的死，方奕琛能够猜到个大概。
应该是那时情况紧急，眼看着唐迟楚就要只身被困入鬼域，她为了救他而扑了上来，却被关闭的鬼域之门拦腰夹断。
虽然这个女孩的死应该算是意外，但鬼域的主人确实精明，先是用卷进鬼域的半截尸身给方奕琛来了个下马威，然后又用她的灵魂布下了人脸娃娃诅咒。
真是不放过她的任何一点利用价值啊。
但人不是工具，也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唐迟楚的声音忽然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有什么办法能把她带走吗？”
“把藤蔓切断就可以了。”小怪物见方奕琛不太想说话，于是便回答道。
方奕琛也跟着无声地点了点头。
“你来吧。”
方奕琛说道，随手拿起桌面果盆里的水果刀，锈迹斑斑的刀刃一碰到他的手便瞬间焕然一新。
然后他一转刀身，将刀柄递给唐迟楚。
“好。”唐迟楚点点头，接过水果刀。
他很高，站在小桌子上踮起脚来刚好能碰到天花板上的那些藤蔓。
尽管他和他手里的刀根本就碰不到九婕的灵魂，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认真地将黑色藤蔓一根根切断、捋开，手掌心上不一会儿便满是血痕。
方奕琛就这样静静地抬头看着他仔细地工作的模样，脖子昂得发酸了也不换姿势。
唐迟楚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方奕琛笑了笑，“只是没想到唐哥哥也有铁汉柔情，我还以为你肯定是欺男霸女、作恶多端的呢。”
闻言，唐迟楚轻笑了一声，“我确实作恶多端，能爬到这个位置的人，手上怎么可能干净？”
“所以你不否认你欺男霸女咯？”
“......”
唐迟楚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但再肮脏卑鄙的人也有底线，有些利益我绝对不会去碰。”
“比如？”方奕琛不明所以地接茬。
“比如那些将人当成商品的买卖。”
“所以呢？”方奕琛歪着脑袋问道。
“所以我没有干过那些强抢民女的勾当。”
“.......”
当九婕脊背上连接的最后一根藤蔓也被割断后，她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像是洒了一层阳光。
“老......大？太好了您没事。”她虚弱地笑了笑。
“嗯。”唐迟楚触碰不到她，却还是抬起手臂徒劳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然后他又转头问道：“要怎么出去？我们现在还在阴间么？”
“什么阴间！是鬼域！”小怪物纠正道，用它小小的身躯把九婕扛了起来。
活人摸不到灵魂，但鬼怪却可以。
方奕琛也倾向于他们还在鬼域之中，至于是第几层他也不明白。
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在鬼域里设置层层幻境的鬼了，跟套娃一样，直接落落大方地出来单挑不好吗？
当然，直接投降就更好了。
他们就这样慢慢地走出了房间，走廊上一片漆黑，灯泡全都坏了，什么也看不见。
幸好他们有九婕这个人形大灯泡在，纯洁灵魂发出的辉光足够他们看清楚脚下的路了。
唐迟楚望了望左边，又望了望右边，走廊两头都是无尽的黑暗。
“该往哪走？”他问道。
“随便，”方奕琛耸了耸肩膀，“小公鸡点到谁就选谁，左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