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个月,谢谨日日守着姜则,让他读书,让他逐渐自己接手朝中大事,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耗在了姜则身上。
所幸还有些效果,姜则表现的愈发成熟,也能很好的听从王韫之他们的建议,这段时间内惩处了不少贪污腐败的官员,多为士族旁支子弟,虽然引起了小范围的不满,到底没有威胁到根本利益,他们也就忍了。
谢谨如今是谢府宫中两头跑,她是铁了心要把姜则给扶正,姜则乖顺了许多,可是一见到她还是忍不住瑟缩发抖。
好几次谢谨想把暮笙弄走,姜则一听就开始求她,谢谨最看不过他这般,也只能作罢。
察觉到了谢谨对暮笙的敌意,姜则也有意识的离暮笙远了一些,和王延之谈话谈的更多。
“大将军对陛下还是宽厚一些吧,他现在很怕你。”王延之忍不住劝,他和姜则独处时,一提到谢谨姜则就是捂住耳朵,头疼欲裂。
他说这话自己都有些没底气,从姜则登基以来,都是谢谨在帮他收拾烂摊子,她有护国之功,亦有救驾之功,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姜则的事,他们也不明白姜则到底是怎么想的。
谢谨回答的万分无力,“宽厚?我还要怎么宽厚,那个暮笙待在陛下身边迟早要出大乱子,陛下不让我杀他,可他却是想着让陛下杀了我呢,你信不信要是陛下不怕我了,整个陈郡谢氏将有灭族之祸。”
王延之缄口不言。
“好了,御史大夫该回去了,忠武将军不日将返回建康,你还是好好准备准备吧。”
前不久北境战乱突起,王绪之领兵出征击退蛮夷小国,那几仗打的很是漂亮,姜则也给他升了官,准他回建康领旨谢恩。
说来,王绪之也走了快一年了。
谢谨现在最怕的就是西戎再次卷土重来,一旦入冬,缺少粮食和御寒衣物的他们会疯狂的侵略掠夺,此前毕云关那一战让他们元气大伤,同样大魏的精兵也有很多命丧那一战,若此时西戎再倾全国之力攻打大魏,谢谨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赢。
最要命的是一旦她守不住了,北方九国闻风而动,北境失守,大魏也就完了。
谢谨背负的胆子越来越重了。
是夜,更深露重,寒意逼人,深秋凉风起,叫人忍不住哆嗦着身子。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一盏宫灯点亮了前方的道路。
“参见家主。”这温润细软的语调,正是暮笙。
“那药陛下吃的如何了?”
“每日服用,不曾有疏漏。”暮笙回答的战战兢兢。
“他就不曾怀疑过你?”
“陛下很是信任奴婢,奴婢说什么他都会听,家主交代的事情奴婢都有好好在做,陛下对谢谨的厌恶已经到了极点,只要谢谨离开建康,奴婢有把握让陛下下旨围攻谢氏。”
“好!”披着斗篷的男子缓缓转身,儒雅面容在灯火映照下有几分狰狞。
“加大药量,谢氏灭族之日,陛下也得死。”
这几个月来的朝堂前所未有的平静,庾长瑄又告病不来了,庾氏低调了很多,朝中也没有了士族之间的针锋相对和互相算计,由王韫之还有陆与珩带头提出了许多有利于民的建议,多番协商之后,大多数都被采纳了,好像一切都很好。
谢谨想,如果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话,她也可以不用那么累了吧,等到再安定一点,她就可以出兵西戎,再解决北方九国,这样就能做到真正的天下太平,她也可以多陪陪家人了。
阮夫人又给谢谨做了几身衣裳,谢鸢每日钻研着新的吃食,又或者跟着阮夫人学刺绣,之前的事情似乎并没有怎么影响到她,她依旧每天过的很开心,只是偶尔看着窗外的银杏树发呆。
谢谨有问过阮夫人谢谨的婚事怎么办,她不小了,寻常女儿家在她这个岁数都可以做母亲了,依她现在的样子,士族之间多有避讳,士庶不通婚又是钉死的规矩。
“那就不嫁吧,总归依咱们家的本事,养活她十辈子都行。”阮夫人根本没有为这个问题苦恼过,她说:“我的阿鸢这么好,别人娶不到是他们的损失,我的两个女儿都在我身边,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呢。”
有几天晚上谢谨是和谢鸢一起睡的,她问她:“你还惦记着庾三公子吗?”
谢鸢说:“当然惦记,我们互相悦慕,说忘了那都是骗人的话,分开我们的从来不是感情,而是家族,我们双方都没有错,这并不能阻止我们相爱。”
谢家人从来都是干脆利落的,无论是感情还是什么,清醒克制到极点,就如同当日谢鸢明明那么想和庾识琮在一起,还是能用最短的时间割除一切关系。
谢谨拍了拍谢鸢的背,她说:“阿鸢,再等等我吧,很快了。”
很快她们就能安宁的生活下去了。
如果所有的温馨都能停留在此刻,那该有多美好。
谢谨的预料最终还是成真了,西戎出兵四十万攻打大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