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鸢选择了自己了断,这是谢谨从未想过的。
她连给庾长瑄的文书都写好了,那里面是庾氏无法拒绝的条件,谢谨给谢鸢留足了退路,可现如今谢鸢自己把所有后路都断了。
宁可不跟心上人在一起,也不要谢谨做出牺牲。
“这份文书我会留下来,无论是哪一日你想要了,我立马把它送到庾氏去。”
谢谨何尝不知道谢鸢的苦楚,为了那条规矩,多少人身不由己。
但愿有朝一日她可以真正的让谢鸢做自己喜欢的事。
也是在第二日的朝会上,谢谨和庾长瑄见到了。
庾长瑄是士族现任家主之中最年长的一位,身居太师之位,平日的朝堂上是绝对见不到他的,他凭借风流奢靡在建康城内闻名,多年不问朝中事也无人敢小觑,庾氏族亲众多,那太极殿内站着的不知有多少出自颍川庾氏。
他的出现引起了小范围的讨论。
“庾公怎么来了?”
“是啊,庾公向来不喜朝会,这几年都不曾出山的。”
他和谢谨都是现任的最高级别官员,他来了,自然是站在谢谨身边。
“许久未见司空,司空已是从昔日的女娇娥变成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了,实在是令我等男子汗颜啊,若是我的女儿也能如同司空一般,不整日想着相夫教子,刺绣织衣,那庾氏也算满门荣耀了。”
拿谢谨的女儿身说事,这还是好多年以前的朝堂上发生的。
谢谨记得,当年她初上战场之时,弹劾谢氏的折子很大一部分就来自庾氏。
她没所谓的笑笑,道:“多谢庾公夸赞,若庾公真能得女如此,是庾公百年修来的福气,不过这福气,也不是谁都能有的,您说是吗?”
庾长瑄很轻易的接过了话,“自然是的。”
“不过,”他欲言又止,随后狠狠叹息,“真是可惜了我儿与谢九姑娘的缘分,他二人若是能成,也算是弥补了当年司空和我们识年的遗憾,可惜啊可惜。”
谢谨怀疑庾长瑄今天来这就是给她添堵的。
提到谢鸢,谢谨还是忍不住冷下脸来,“还望太师慎言,我妹妹和庾氏没有任何瓜葛。”
一旦此事传出,外面的话不知道要难听成什么样子,谢鸢的名声要是毁了,她不会放过庾氏的。
“阿谨啊,我和你父亲也是多年的交情,你对我叫一声世伯也是应该的,世伯好心提醒你一句,不要把自己的软肋轻易暴露给别人,暗箭难防,你也不可能永远保护好他们的,例如谢鸣,例如谢鸢,你说下一个会是谁呢?”
庾长瑄轻轻的笑着,眼角堆出了细纹,他看上去儒雅随和,沉浮于面上的软绵笑容背后藏着多少毒多少算计,谢谨无从得知。
她只能瞪着庾长瑄,说不出话来。
当日桓氏清谈会上并无庾氏的人,他能知道谢鸣的事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算计谢鸣庾氏也参与了,二是桓氏或者谢氏已经有了他的眼线。
无论哪一种,都可能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庾长瑄对谢谨的愤怒漠不关心,道:“你是很优秀,可是你太年轻了,不要以为没有人治的了你,王家那三个小废物还有桓景,都太不成气候了,跟他们比,你会有优越感,跟我比,谢谨,你差远了。”
谢谨感受到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这些年她还是第一次这么愤怒而无力,是她小看了庾氏了,那么多年不曾踏入朝堂还屹立不倒的庾氏,怎么会好拿捏呢。
“谢太师提醒,谢谨记住了。”
剑拔弩张的气氛蔓延至太极殿的各个角落,王韫之看了看左侧,忍不住蹙眉,庾长瑄突然出来,到底想做什么。
“看来,谢谨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王延之眯了眯眼,唇边划过一抹讥笑。
“兄长,你知道为什么王庾联姻后,庾氏还没有跟王氏走的特别近吗?”
“为何?”
王延之抬了抬眼皮,觉得有些累。
“因为庾氏可以拿来被牺牲的人太多了,所有的子女对于庾长瑄来说,只是一条退路,他们已经沦为真正的棋子了,庾长瑄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死活,只要在外人看来,庾氏和其他几家是绑在一起的就可以了。”
“庾长瑄这个人,太不好对付了。”
因为他没有弱点,他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亲人,包括手下,只要可以为他带来好处,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舍弃。
更让朝臣觉得出乎意料的是,庾长瑄亲自请旨让姜则给谢鸢和庾三公子赐婚。
“赐婚?”姜则也愣了,他不自觉的把视线放在谢谨身上,那人脸色前所未有的差。
“陛下,赐婚一事岂能放在前朝大殿上来说,还是容后再议吧。”
谢谨手心都捏出了汗,无边的怒火从心头涌起,那个老匹夫是想毁了所有的人吗?
姜则见状正欲答应,见庾长瑄从袖中拿出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