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流浪汉们接触到?他的眼神时,才陡然被这残酷的目光骇到?,他们看着谢立丹拍了拍手,站起了身。
——这不是要注射药剂、施展治疗的手段,更不是要给他们水喝。这位白发白袍的年轻男人,将尚且不能行动?的几个?流浪汉拖到?了山坡下?方,一个?漆黑的山洞里。
山洞非常潮湿,里面有不断滴水的钟乳石。这期间,男人们察觉到?了不对,开始急忙询问、奋力挣扎,并且惶恐地求饶,这些求饶的语句比谢立丹曾经见过得所有花样都还要多……他突然觉得这很?有意?思。
不配被拯救的人,只有在求饶和恐惧的时候才能带给他一点剩余的情绪价值,对方的恐惧和歇斯底里,让谢立丹感觉到?了一种诡异的餍足,他将这几个?人拖进山洞,用巫术捆绑了起来,随后,巫师大人轻轻地低下?身,在他们每个?人的手腕割了一道血痕。
这血痕其实没有很?深,虽然刺伤了血管,但如果不浸泡进水里的话,很?快就会愈合。
谢立丹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他抬起手,擦了擦血液沾到?自?己指尖的每一处污痕,很?平静、甚至于温和地道:“现在,可以开始感谢我了,先生们。”
回应他的是无数的求饶、哭泣,以及声嘶力竭的咒骂,人在极端惶恐的时候会做出任何不得体的反应,这无可厚非。
谢立丹坐在三人身旁,为他们的积极响应鼓掌,他语调愉快地道:“如果没有其他人干扰的话,放干净所有血的时候,就是各位的死期了。”
他站起身,没有顾忌身后的所有声音,自?顾自?地回到?营地收拾东西,他利用巫术给救助队留言之?后,擅自?前往了事发城镇,但这一点,他没有告诉自?己的队友们。
当天后半夜,接近凌晨的时候,天际已?经泛白。救助队的巫师们回到?了营地里,负责迎接他们的只有谢立丹的留言和不知所踪,以及附近山洞里的三具尸体。
救助队的队长神情严肃地查验了尸体,将这件事写?出了完整的报告——这三个?人,是被吓死的。
割开手腕,潮湿滴水的山洞,临走之?前的恐吓,这一切的行径累积起来,让这三个?人在“血液流干”的错觉里,产生了极端强烈的心?理暗示,自?己把自?己吓死了。但巫师们并不知道谢立丹的所作所为,他们产生了争执,有人认为这是谢立丹蓄意?杀害,也有人觉得这不能证明就是谢立丹想?要他们死,也许,这只是无心?之?失。
但引发的糟糕后果还不止是这个?,由于这三人的死亡,后续的救助工作难以获得信任,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当救助队无法完成任务,请求增援的第二?天,他们终于发现了谢立丹的去向。
在庞大的城镇废墟里,坍塌的木匠屋旁边。救助队的队长在一个?缝隙里发现了那道白得耀眼的身影,她回头交代了一下?,随后立即从雨中冲了过去。
这是城镇被毁后的第一场雨,空气中飘散着鲜血和尸体腐败的味道,雨下?得不大,但却细密连绵。
女巫冲到?了他的面前,连日以来的焦急、担忧、不解、恼怒……种种情绪全部堆积在了一起,她克制自?己保持的温柔荡然无存,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失去形象、破口骂道:“你都干了些什么!谢立丹,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杀人是会被审判的,影响学院任务会被留级!”
谢立丹坐在废墟上,他低头拿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是用合适的木枝削成的伞骨,他用宽大的叶子、坚韧的藤条编织着一把简陋且没什么用处的伞,因为他已?经全身湿透。
他垂着头:“那几个?人死了?”
女巫瞪大眼睛,低头扶住他的肩膀狠狠地摇晃:“你疯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做什么了?”他抬起眼,“我杀了他们?”
他把藤条绑在伞骨上,缠得很?紧,指骨都勒得泛白。
女巫哑口无言,在不经过时光类高级巫术的回溯之?前,他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切,她盯着谢立丹的脸,极为急迫地道:“那你倒是说啊,发生了什么?你澄清啊!你迫不得已??还是遭到?突袭,你解释一下?啊!”
而眼前的这个?人,性情却发生了一些很?微妙、又很?致命的变化,谢立丹看了看她,笑着推开了她的手:“我只是想?跟他们玩玩游戏,至于他们死了……那是意?外吧,和我没什么关系来着。”
女巫愣在当场。她好像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一样,觉得浑身都被雨水浇得很?寒冷……明明都是正式的巫师,但却没有一个?人使用巫术避雨。
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谢立丹终于把手里那把简陋的伞编好了。他并不熟悉这种工作,手里被摩擦出了一些伤痕,但谢立丹不在意?,他随手将伞留在了废墟的间隙之?中。
女巫看向那道间隙,在那道间隙里面,是一个?抱着女儿的父亲,他们的尸体已?经僵硬了,在第一轮搜救中,救助队就发现了这对被魔物撞击房屋、受坍塌而亡的父女。
“他们……已?经离世了。”她低声道。
“我知道啊。”谢立丹说。
两人陷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默里,雨声纷乱,空气浓稠得让人窒息。
“……做一把伞给他们,会让你觉得比救助活人更重要吗?”她问。
谢立丹看着那条缝隙,之?前从缝隙里渗进去的雨水都被伞挡住了,这世间的风雨被粗糙的伞面隔开,向他们的身外倾斜。
“是啊。”他说,“我不喜欢那几个?人。”
“为什么?”她问。
谢立丹仰起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他觉得自?己那天晚上听到?的这些话,对于这个?叫蕾的女孩儿来说,也是一种需要保护的隐私。他想?了想?,对着亲爱的队长笑了一下?:“那是我们不该救的人。”
“你到?底要说什么?谢立丹,我想?不到?你居然会这么骄横任性,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我其实只是想?说……”谢立丹打了个?哈欠,好像编织雨伞这件事已?经很?费力气,他有点困倦地打断对方,“他们该死。”
作者有话要说:愿你离开以后,世间的风雨,不再吹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