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什么?”
一只手搭在了阿诺因的肩头。
阿诺因紧绷沉默的状态顷刻放松,他能够在瞬息之间认出凯奥斯身上那种冰冷虚无?、接近于冰水的气息。浅金的长发垂落下来,连同他宽厚的手掌,按住肩头时微微沉甸而又稳定的力道。
在阿诺因的身后,凯奥斯淡漠得难以锁定边界的目光映了过来,但他的这对双眼其实并没有?认真锁定,锁定梅尔维尔的,是空气中陡然浮现出的千百只双眼,虚无?的、混沌的、千百只似有?若无的灰白眼眸,密密麻麻地浮现在四周,在上下左右每一处空气当中。
黑雾瑟缩地躲在梅尔维尔身后,地上的阴影像是活了一样自动攀爬过来,从影子里掀起浓稠的浪潮,一团团触手、或是超出触手的恐怖怪物活了过来,张开布满千万颗利齿的血盆大口,这张吞没一切的口中似乎就埋葬着深渊。
梅尔维尔脊背僵硬,浑身发软,猖狂的脑子都仿佛瞬间换了一个,“欺诈者”的恶魔筋骨仿佛都被抽了个干净。作?为魔王陛下陨落前的得力助手,他几乎是立马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该死,这个老东西怎么醒了?!
面目僵硬了数秒的男孩呆了好半天,然后狠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谨慎地从黑山羊身上爬下来,蹲在地上垂下头,皱起自己那张软糯如包子的脸,可怜兮兮地道:“您在这儿怎么不说一声,我要是知道您在这里,我还来给您添堵干嘛呀,我早就选别的地方了……对不起嘛,我又不好吃。”
他缩起自己穿着小靴子的脚,默默地离那张大嘴爬远一秒。
而这些事情?全都发生在更高一级的视野当中,在阿诺因眼里,梅尔维尔就像是淘气难管的熊孩子突然遇到了严厉的长辈一样,不仅垂头丧气,而且逐渐演变成了软糯可欺,蹲在那里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用小孩的身体谋取同情?。
凯奥斯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他抬手覆盖住阿诺因的后颈,平和、稳定,富有?安全感,随后,凯低下头捋了一下对方的发丝,从侧上方亲了一下阿诺的额头。
阿诺因习惯地任由对方动作,他转而看向瞳孔地震的梅尔维尔,露出和善的微笑:“刚刚没有自我介绍,你?好,我叫阿诺因。”
梅尔维尔面庞僵硬,实际上,寄居在这个小孩体内的恶魔本身也跟着卡住了。反射弧转了一圈儿,他咬了咬尖牙,感?觉震撼恶魔一万年地呆呆开口:“……你,你?是……”
一想到之前出口的那些鬼话,他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但恶魔的天性让他很快收敛情?绪,露出甜如蜜的软绵绵的笑容,爬起来扑到阿诺因的腿上:“亲爱的妈咪,都是可爱的儿子我有?眼不识泰山,我还小嘛,妈咪对不起,您真的非常非常美丽,跟凯奥斯……总之是特别配,我刚才?说的意思是,嗯,意思是可惜我太小了,要不然我一定好好侍奉您!我尊贵可爱举世无?双的妈咪——”
阿诺因刚刚就取消了雷霆之环,他蹲下身,视线稍高于梅尔维尔,黑发青年唇角微抬,柔和地问:“你?叫我什么?”
“妈……”
啪。
小孩子懵了一下,他的脸上迅速地泛起红痕。
阿诺因另一手捏了捏右手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地抽了他一巴掌,并不在乎会留下疑似虐待养子的痕迹,他轻轻地捏起对方柔嫩的下巴,语气依旧冷静清楚,温文尔雅地微笑道:“叫父亲。”
梅尔维尔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唾沫,他再度为自己猖獗得、不分轻重的言辞感?到后悔,小恶魔抬起眼悄悄看了一下对方身后的凯奥斯,祈祷着千万别让祂知道,随后重新腆着脸扑到阿诺因怀里,委委屈屈地哭:“父、父亲,我错了嘛……对不起呜呜呜……”
果然能屈能伸,才?能活得长久。阿诺因见识到了深渊恶魔的行事准则,他站起身,从梅尔维尔手里接回那段领结,将它随手放在了桌子上。而他身后的凯奥斯则是又看了小家伙一眼,单手拎起了恶魔的后颈皮肉,像拎一个小猫崽儿一样把他带进了房间里。
梅尔维尔老老实实地被凯奥斯放到座椅上,他短短的小腿碰不到地,只能悬空着晃来晃去,小肉脸上泪痕未干,眼睛湿润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
凯奥斯指了指自己,还不等说出一个字来,梅尔维尔就立即喊道:“爸爸!”
凯奥斯:“……”
对于恶魔来说,对混沌叫一声爹又没什么,祂本来就是魔王陛下的好友,硬要用人类的关系论起辈分,那肯定也是长辈……虽然现在的深渊恶魔分崩离析,但对于这件事还是普遍认可的。
梅尔维尔擦干净眼泪,眸光熠熠地道:“爸爸,我要实名举报贪婪教母!它恶性竞争!它骗我帮它当苦力!”
作者有话要说:贪婪教母: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六月份来啦!你们是不是有新的营养液体了呢小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