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盛彦心中震动。不由攥紧了手。
手指间却突然沾染了某种滚烫粘腻的液体。
外面火堆的光漏进来,徐盛彦举起手查看。
手上的液体在模糊的光线里泛着?深色。鼻腔里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情况不对!
养鬼之所以是邪门歪道之术,自然不单单是因为此术可用于搬财、害人。
鬼乃天地至阴之气,本不应属于这泱泱人世。想要护住魂体不散,需日日以活人生魂、精气或者血液喂养。
施术者会让魂体吞吃自己的部分精血,以增强控制和联系。
但剩下的那些材料,无不得害人性命。
青年看似无害,暗中却竟将?月生海养做了厉鬼吗!
怎么可能。
青年微微挣动手脚。
徐盛彦心中一凛,迅速反应过?来,将?人死死压制在床上。
他腾出一只手,一点点卷起青年染了血的衣袖。
本以为会遭到剧烈的反抗,结果青年只是软弱可怜地推拒了几下,便完全放弃了挣扎。
袖口被卷到了手肘。那手腕即使在黑夜里都白得晃眼。衬得上面的血迹与疤痕分外醒目。
“你做什么?”
徐盛彦不回答。他从枕边拿了江夜白的头灯,仔细检查切口。
伤口极深,用刀笨拙而力沉,切断了手臂内侧所有的血管经脉。日后就算伤口愈合,这?只手也?不没法恢复如?初。
和养鬼者复杂精细的饲血手法完全不同。
倒更像是……自杀。
伤口约莫产生在一周内,反复破碎又愈合,然后再裂开。现在渗着?组织液,不住地流血。
依稀记得青年说过?自己“身体不行,只能做后勤”。本以为只是矫情人的托词,没想到是真的刚从鬼门关回来。
下午,自己让他在雨里锯断二十株毛竹,那时候伤口大概就崩裂了把。
却毫不反抗,甚至都不知道讨饶。就一直沉默地做任务。
回来也不提,还撑着?给他们三人做饭。
又软又乖。让他更想去欺负了。
月生海……倒是挺有眼光。
徐盛彦有些愣神,松开了手。
青年却飞速翻转手腕,把伤口掩在了身下。
徐盛彦一愣,不由失笑。
对了,还喜欢硬撑,装出冷漠强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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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盛彦按住青年的手,仔仔细细给他包扎。
有些好奇。
更多的却是兴奋。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好人。
他从小因为天赋超绝,受了极残酷的训练。他是挺下来了,但也?活成了另一个厉鬼。
世人喜欢阳光治愈,他便装出小太阳般的模样。
但内里的阴郁强势却很难改变了。
这?种脆弱无助,连活下去都已经很费力的人,如?果得了他全然的信任,让他主动打开硬壳,露出里面小心翼翼的灵魂……然后再被自己随意抛弃……
那时候他破碎绝望的样子,想必会十分好看。
不过?在此之前,得先解决掉月生海的事情。
徐盛彦捏了捏青年的手背,做出爱怜抱歉的样子:“我道歉。我一直以为是你害了月生海。”
青年一愣,仰头问道:“你是他朋友?”
“是啊,我十岁便与他认识了。是很好的兄弟。”徐盛彦露出治愈的笑容,温声道,“我可以叫你一声小白吗?月生海不在了,我会帮他照看好你的。”
青年低了头,半晌道:“好呀。”
果然同意了。
徐盛彦不知道青年此时正在脑海里,与系统快乐地分析他该不会是当代曹孟德,最是好人.妻。只觉得他不敢反抗,只能渐渐被自己逼近的样子,真是可爱又可怜。
阴影里,青年沉默了会,突然开口:“你也?觉得他死得蹊跷,是被人谋杀?”
“嗯。”徐盛彦抚着?青年的手,“我此次来便是为了把这?事查清楚。”
“是我。”青年声音平静,手指脚趾却都蜷紧了,“是我害了他。”
“那天晚上有人给了我药,让我下在咖啡里。”江夜白被自己的深情表演尬到脚趾扣地,“我没下药。可他喝了我送的咖啡后,还是出事了。”
徐盛彦灵光一闪,轻按他受伤的手腕:“小白是因为这个才愧疚割腕的吗?”
青年一僵,又不说话了。
还真是白纸一张,什么都写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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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盛彦关了光源,简单地给青年科普,讲了自己从照片里发现阴气的事情。
江夜白瑟瑟发抖:“这?世上真的有鬼?”
“嗯。很多事物凡眼看不见,却不意味着他们不存在。”徐盛彦讲述,“节目结束以后,带我看?看?月生海的那块灵位。他的鬼魂可能尚还附在上面。”
青年颤得更厉害了。
不就是和亡夫的鬼魂相见,至于激动成这?番模样?
更何况他清楚月生海,不过?把青年当成一个床上工具人。
这?番模样,还真是蠢得可怜。
不过?……他想到月生海居然拿走了这?个人傻乎乎又软乎乎的真心,拿走了他各种各样的第一次……心里不禁有些微妙。
“别抱什么指望,免得空欢喜一场。”徐盛彦拍拍他的脸,欺身上去,得寸进尺,“就算成了鬼魂,他喜欢的人还是你姐江冉冉。”
青年一愣,像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你也?喜欢我姐?”
居然还会嫉妒吃醋?
徐盛彦像在青年体内挖掘宝藏,每发现一种东西都让他觉得好玩惊喜。
“我和他可不一样,”徐盛彦笑道,“我对江冉冉可只有姐弟情。”
黑暗里,江夜白瞳孔地震。
真的从一开始就是姐弟情、
怎会如?此。
系统嗤笑。
“必定是因为他看?上我了。都怪我太过于貌美,衬得其他美人如?胭脂俗粉。”江夜白死鸭子嘴硬。
“嗯宿主说得对,”系统宠溺,“宿主最好看了。”
江夜白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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