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终了,两个人都心情沉重地走出电影院。周群芳哭得泣不成声,赵音音挽着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
“真好看,就是看得人心里憋得慌,”赵音音把水壶递给周群芳,“喝口水,咱们到那边坐着缓一缓再回去。”
这是今天最后一场电影了,人们三三两两地走出电影院。哭红了眼睛的女孩子不在少数,周群芳自己没带水壶,不好意思地喝了两口又递给赵音音。
“你说,阿崎的哥哥在她出发去南洋的时候,内疚得自己捅了自己一刀,可是后来怎么还能住着妹妹卖身买的房子、却又嫌弃她给家里丢人?”
赵音音自己也喝了一口大麦茶,平静道:“如果他真的是个男子汉,就应该好好赚钱不让妹妹去南洋才是。捅自己一刀算什么呢?自卑自怜的发泄和安慰罢了,觉得妹妹是他的财产,让个女人卖身养自己,丢了脸。捅了这么一刀,接下来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花妹妹的卖身钱了。”
她前世没嫁过男人,可是看得比谁都多。家里头抽大烟玩鸽子的哥哥,没差事没爵位还赊账上酒楼的爹爹,还有今生原身这个把女儿嫁个残废换得一点名声的赵淮。
“觉得妹妹是他的财产……”
周群芳的声音小小的。
赵音音看她像是有点感怀自身,赶紧推了推她:“走吧,家去,太晚了。一会儿路上没人,就不安全了。”
两个人站起身来,顺着人流往家走。赵音音突然听见有人嬉笑着说:“没想到那小姑娘化了妆一看身上还挺白的……”
说的是《望乡》里的阿崎。
她停下脚步,转脸过去看了一眼。
平时的赵音音,脸上或多或少都是带着笑的。哪怕昨天去找郑科长、今天怼小徐,脸上也绝没有板起来的时候。
现在一板起脸来,几个敞穿着不合身绿军装的混混立刻就闭了嘴。过了片刻,才有个瘌痢头丢脸似的叫道:“你……你看啥!找揍吗!”
他身边的人拉了他一把,周群芳也赶紧拉了赵音音就走。
赵音音走了,瘌痢头不满地问刚刚拉他的周学兵:“大哥,你不会叫这妞吓着了吧?她不就眼神吓人点,细胳膊细腿的……”
周学兵心里嗤笑,你要是没吓着,说什么就是眼神吓人?
他嘴上解释给他听:“这女的看着就不好惹,你想想,刘大小姐她爹可是大领导,她有没有这女的威风?没有吧?别惹麻烦。”
周群芳也在劝赵音音:“不必理会那些小混混的话,别看人都不大,搞不好前些年都抄过家打过人的!越是小孩儿,手越狠!”
“是,我应该忍着些,”赵音音刚刚也是一时气愤,她现在毕竟不是前世的身份了,“幸好就是路上碰见,平时应该也遇不到。”
“这些人……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胳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私生子。①”
周群芳低头默念了一句鲁迅,她对赵音音道:“音音,以后有机会还一起看看电影吧。我还有书,读给你听。”
“好!”
在这个时代待得越久,赵音音就越渴望多了解这个时代一些。或许吃穿用度不如她前世,或许她只能靠自己打拼,可是这个时代有她前世所没有的希望。
两人一路快走回家,天色已经很晚了,许云海在门口张望,看见赵音音回来才松一口气。
“太晚了,阳山虽然治安不错,这个月也有好几起抢劫了。”
许云海瞧着赵音音挽着周群芳的手一起回来,又多说了一句:“你俩熟得还挺快。”
“下回我早点回来!”
赵音音推着许云海的轮椅进了屋:“我感觉周姐人挺好的,将来我搬走了,也会多回来看看她的。”
许云海把心里的一丝异样压下去:“你还想得挺远的,先把这三年过完吧。”
张嘴闭嘴搬走离婚,她这是怕他赖上她不成?
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