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一惊,慌张的左右张望,说道:“九郎是偷偷潜入宫中的吗?这?样太危险了。下?次不要这?样了,只让人悄悄地传话进来便是了!”
“我只是想来看看阿嫣。”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畔亲吻她的掌心。温热的气息喷在掌心处,痒痒的,又有一些酥麻。
下?一刻,他将她拉入怀中,一点一点吻去她颊边的泪水。他的吻轻柔似被蝶翼触碰一般,最后,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菱唇之上。
她伏在他的颈侧喘息了片刻,那怀抱太过?温暖,她沉溺其中,舍不得?离开。
他太过显眼,露面就会被人盯上,不方便来见她。于是他只好试着说服桓榕,换了装扮,扮作桓榕侍从,这?才得?以潜入宫闱。
不过?三言两语便解释了来龙去脉,她不需要他说太多便能明白。
她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
崔琰抚着她绸缎般的发丝,道?:“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一定?可以带阿嫣离开。”
周嫣的语气中充满了忧虑:“九郎万万不可冲动。我的心意一直都没有变过?。”
新皇表面上待她再好又如何,皇族怎会真的容许世家平平安安的度日?抽筋扒皮只是最轻的,她在皇宫也仅仅是苟且偷生罢了。
所谓帝王情深不过?是自欺欺人。
待要再?说什么,她忽然变了脸色,侧耳细听,似乎有脚步声传来,那是鞋履踏在枯叶上的响动。
“有人来了。”
她慌忙推开崔琰,走了出去。
迎面行来的是一身绛色袍子的新皇,他的身后左右都跟着提着宫灯照路的宦官侍从。
“见过?陛下?。”周嫣行礼道。
“女郎怎会在此处?”新皇似乎有些意外能见到她,他笑望着周嫣,伸手去扶她的手臂。
周嫣忍住没有躲开,任由新皇扶着,直起腰身来。
新皇的心情似乎很好,近来前朝安稳,又与北齐定?下?了盟约,年少继位,意气风发,似乎一切顺遂。
“女郎怎的流泪了?”见她鼻尖红红的模样,新皇问道。
周嫣忙垂首用手擦了擦脸,轻声道?:“只是被风扑了眼睛而已。”
新皇只当她刚才在席间遇见了族人,心内感伤,这?才躲起来偷偷流泪。
新皇笑着探指尖过?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语气中不自觉的带着宠溺,说道:“还真是爱哭呢。”
他身上有酒的甘醇气息,随着他的靠近,扑面袭来。见周嫣乖巧的低着头,新皇骤然来了兴致,笑着靠近一步,问道:“你方才躲在假山后面做什么?”
周嫣抿了抿唇,道?:“没什么,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而已。”
“夜深露重,朕送女郎回去吧。”
周嫣微微松了口气,不易察觉的瞥了暗处一眼,道?:“那就劳烦陛下?了。”
周嫣随着新皇离开了花园,刚来到殿外,便瞧见金色赤色银白的焰火在半空处绽开,像是春日里怒放的牡丹,一朵接着一朵开放,仿佛永开不败一般。
“这?是朕特意为女郎准备的。”
“多谢陛下?。”
今天的周嫣出奇的恭顺,新皇心内欢愉。他伸手去握她的手,她也只是挣扎了两下就没有再?动,就这样任由他握着。
新皇微微勾起了唇角。
这?一晚的大宴之上,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好。
大臣趁机参奏道?:“陛下?登基将近一载,后宫依旧玄虚,是到了该填补的时候了。”
新皇笑道?:“不忙。”却也没说不可。
这?已经足够令人鼓舞的了。
众人重新燃起了希望。
周嫣垂头立在崔太后身后,似隔绝在尘世之外一般,因此没有注意到殿中诸人朝她望去的目光。
方才她随着新皇的脚步,一前一后步入了殿中。宫中从来不缺明眼人,新皇自打进门就一直面带微笑,与方才出去时的神情大不相同,而跟在他身边的是她。于是很容易便能得出结论了。
有人欢欣便有人忧愁,羊洛儿在一旁牙齿都快咬碎了,族中姊妹原本羡慕的眼神如?今都变成了嘲讽和讥笑。入宫的时间也不短了,她却依旧只是个普通的女史,新皇连正眼都不肯瞧她一眼。
如?果她不能够证明自己的价值,那么可以想见,羊氏族中还送来更多的美貌女郎,到那时,她就会成为一枚“弃子”。像她这样被家族从小精心培养的女郎,如?果不能令家族荣耀,那简直比死都难受。
“走着瞧!”她嘟囔着,负气一口将杯中酒水饮尽,呛得?她直流泪。
离她不远处的席位上,桓榕把玩着手中瓷盏,听着陶弘度醉醺醺地在他耳畔叨念着,“今非昔比,今非昔比咯!”
他默默看了一眼立在崔太后身侧的周嫣,一年过去了,她出落得更美了,只是骨子里仍然像从前那般的倔强,不肯服输。而其他人,包括他自己,似乎都变了模样,变得?不那么像自己了。
宴会上的大多数参宴者都尽兴而归。
这?一日,周嫣在写字的时候忽然发现手上空了许多。
“糟了,我的指环不见了!”她的面孔瞬间苍白似素帛,浑身血液尽失,似凝固了一般。
那是一枚形制特殊的指环,上面刻着的花纹十分独特,是一种奇特的飞鸟。
那是崔琰亲手送给?她的信物,是她和崔琰之间存在的微弱的联系之一,她从不离身。
织萝听见动静,忙走了进来,道?:“是不是女史昨夜沐浴时随手摘下?放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