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比他想象得要激动,从来没有?这样疯狂打电话,他说自己在忙,温妈不?信,坚信他在搪塞自己,一定要他回电话好好跟她聊。
直到他爸给他打电话,让他快回个电话给他妈吧,她已经急到不睡觉了,每天去旅行?团问怎么去美国。
温柏义打电话告诉温妈,表示自己与尔惜性格不合,分居近一年了。离婚不?是突然决定,他们已经协商好了。
说是这么?说,父母又如何能理解。他和尔惜纠缠了一年多,要父母一朝夕接受,太难了。
都没过年初八,尔惜接到马仔电话,去了一趟医院。
人就是对裤//裆里的事特别感兴趣,仅一个新年时长的发?酵,即便没有主角的新戏份,S市第一医院的年轻医生因为出轨被老婆大闹医生办的事情已然成为医疗圈第一津津乐道之?事。
圈与圈之?间有壁,隐隐约约也在其他圈层流传,温妈访友时听到的版本早已偏离主线,但她依然靠自己的敏感,察觉到主角是她儿子——
老友说,你儿子在第一医院是吧,听说他们医院年前又出了桩事儿,一个小年轻,刚工作没几年呢,被老婆抓/奸,闹到医院,院长什么?都出动了。现在听说要离婚了,说实话,闹成这样还能和好,确实不?太可能。医院男女关系太乱了,不?行?不?行?,一天到晚乱搞。还好你儿子老实。
版本并不?新,事情也很俗,但温妈血压上来一路往医院走,她甚至都放弃了打电话给温柏义,事情到这一步,她才发?现自己养了三十年的儿子一点都不老实。
尔惜一栋楼一栋楼地找,又是打电话给温柏义,又是打电话给马仔,一路确认温妈的位置,终于在吸烟亭附近找到那拎着个朴素帆布包的老太太。
她是典型的好婆婆,吃苦耐劳,省吃俭用,宠儿子,怕儿媳,话不?多,行?事作风传统,尔惜一步步走近,眼眶居然湿了,好像就一个月没见,婆婆怎么老了这么?多。
确实如温柏义所?说,他妈没有哪里对不起她。
温妈坐在台阶上,整个人惶惶失神,看到尔惜眼泪啪嗒嗒掉下来,整个人颤得不?像话,她用力地握上尔惜的手腕,皱纹挤出的肿眼泡里燃起愠怒,“尔惜,你跟我说,他是不是有人了?”
马仔就在几步之外,他赶紧闪身,冲电话里说,“师兄,找到了,没事,老太太没摔倒,现在嫂子来了。”
挂断电话,他也不?好走,缩在吸烟亭看那对婆媳说话。虽然事不?关己,但心情依然很沉重。婚姻太复杂了。
尔惜一惊,不?知道老太太从哪边得知的。
温妈羞耻得都抬不起头来,眼泪决堤,嚎啕大哭。她头发?乱蓬蓬地拼命朝尔惜鞠躬,抓着她的手道歉,哭着说儿子对不起她,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她如何也不?敢相信温柏义会?做出这种有?辱家门的事情,除了哭完全不知道要做什么?。她要替儿子挽回婚姻,这是她的唯一念头。
尔惜装作不?知,只问她听说了什么?吗?
温妈哭得一抽一抽,说大家都知道了,第一医院有个医生出轨,院长都知道了。
尔惜皱眉,摇头否认,说不是温柏义。
温妈不?信,绝望地问,他的工作是不是要没了?这是作风问题啊。
尔惜使劲摇头,不?可能的,第一医院出轨的医生海了去了,各个都还在操刀做手术,事业单位铁饭碗,不?可能有这种处理的。
温妈一听院长都惊动了,吓得半死,感觉温柏义完了,听到这里稍稍松了口气,但眼泪还是噼里啪啦地掉。
尔惜安抚完才?迟迟一惊。那天读信,她确实带着要他好看的恨意,非常冲动,没计后果。只是没想到医院的传播会这样迅速与歪曲,只当医生办的门关着,也不?涉及自己的名誉,掩耳盗铃一样地撕扯、质问,眼下后知后觉,被老人的眼泪刺痛到了。
马仔看温妈一直在用衣服擦眼泪,从兜里掏出包纸巾小心翼翼递过去。
尔惜接住,尴尬地道了声谢谢,抽出两张给温妈掖泪,不?停安抚她,说温柏义没有出轨,他怎么可能出轨呢,都是外面胡说的。
八卦嘛,怎么好玩怎么吸睛,就怎么传,谁管你真相如何。
温妈哭得大喘气,捂着胸口几乎闭过气去,她绝望地冲尔惜摆手,说她问过了,就是泌尿外科的医生。肯定是她儿子,不?可能是别人了。
她也抱过一线希望,但各种信息都对上了,连南山有套婚房都一致,不?可能这么?巧。
温妈哭声太过凄厉,像极家人离世的哀恸,经过的病患仓促找路,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眼神。
尔惜并不擅长安慰人,盲目地擦眼泪,给她顺气儿。
温妈说,他就是糊涂了,他一直很好的,你要相信他,他对你多好你也看在眼里的……
尔惜心有?黄连倒不?出,点头表示,她都知道,温柏义很好。这一点没人会否认。
过了会?,她看温妈哭得没个停,说,“妈,别在医院哭,对他影响不?好,我们回家去说吧。”
温妈这才?反应过来,四下望望,赶紧遮住脸,忙不?迭要走。
*
温柏义人在美国,就怕父母有?事,薛尔惜终于打来电话时他几乎秒接,问她妈妈如何了?没摔着吧。
这头是尔惜拨通,温妈接听。
她刚缓过来的哭意再度冒高,几乎哑成了另一副嗓子,一呼一吸都牵连着神经痛楚,坐着都稳不?住自己,眼前景物剧烈摇晃,她扶住副驾上的拉手,用力扯嗓问他,“你为什么?要出轨,那个女的有?什么?好的,你家都不要了吗!你是不是连妈都不要了!”
不?管尔惜如何强调温柏义没有出轨,老太太一口咬定,还笃信因为他们关系好,所?以儿媳帮他说话,心中越发?觉得对不起她,此刻在她眼里,温柏义就是个面目可憎的孽种。
她质问他,“尔惜已经原谅你了,你还要离婚吗?”
尔惜拧开车里的矿泉水,扭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温妈都那么难应付,轮到她爸妈应该更完蛋。他爸妈现在还只是骂她,以为她任性闹脾气,估计没当真。
老一辈被婚嫁捆绑太深,太过看重,走不出婚姻圈套,于是一代又一代,复制捆绑,粘贴在子女身上,搞得恶性循环。
温柏义疲倦,“妈,我和尔惜不?可能了!”
“那你也别想把那个女的带进来!”车厢安静,温妈用尽全部气力,口鼻分泌物失控如喷泉一样炸开。她现在恨不得打死这个孽子!她听说那也是个已婚的,正准备离婚,他怎么会?搞上这种人。
薛尔惜急抽了几张纸帮她擦拭。她这辈子没见过温妈发?这么?大的火,不?禁脱力道,“妈,他没出轨……”
那头温妈发?完火又没了声音,温柏义除了重复冷静、离婚的事情回来再说,没有其他招数。他焦急地等待回音,额角急出了汗,直到疯狂的嚎啕再度传来,通讯也被切断了。
“是我……”
手机被摔在了脚边,温柏义的电话又来了,铃声吵死了,哭声吵死了,车厢比方才还要闹,但薛尔惜忽然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