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巧合还是上帝心机的安排,明信片货架上摆放着一沓南澳岛风景明信片,秦苒买了两份,连着两本笔记本和一份明信片送给了王珊珊。
她看到小黑板上的服务项目,问道:“是可以帮寄吗?”
“可以,但要买一下邮票,”收银员指了指亚克力?货格,里面摆满喜庆的娃娃头套票,“可以挑款。”
“谢谢,我就问一下。”
*
造物主在捏造高妹时,给她们留了棘手的颈椎问题。薛尔惜是比较痛苦的一个,加之做律师需要长时间伏案,堆摞文?书,满屏文?档,她近期手麻、恶心症状溢发严重。
温柏义接到收发室电话,正好送她进去做磁共振,抬手看了眼手表,心算半小时绰绰有余,结果?等薛尔惜出来,他也没回来。
薛尔惜在络绎穿行的患者家属里找温柏义,电话嘟声一起,那头就切了,他气喘吁吁地冲了回来,拍她的肩,抱歉道,“刚有点事。”
他示意她站在门口等等,径直进了操作间,问相熟的同事提前看了下报告结果?。
“你去上班吧,我等会?下午让同学在电脑上帮你看一下,不?过,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我跟头儿说了声,”她抿抿唇,“请了两天假,不?舒服。”
“哦。”温柏义忽略她说的头是谁,只扬扬下巴,“那你先回去吧,我一点半要去接台。”
“我在你办公室等你吧,一起吃晚饭。”她试图挽住温柏义的手臂撒娇,却被他推拒地拎开前臂,保持礼貌的距离。他淡淡地敬告,“不?舒服就回去睡吧。”
“温柏义!”她满脸不高兴,“你确定?”她其实很想推心置腹谈一次,但他一直在回避。
他将手揣进白大褂口袋,手在卡纸上细细抚摸,“我以为你很聪明的。”他提都不想提。
薛尔惜还是等了。
她在他的座位上一直坐到天黑,将电脑上他这几年发的文?章看了一遍,要说,如果?不?知道是医学文?献,有些词语和标题还蛮色//情的。
办公室嘈杂得像菜市场,她不时收到热情医生的慰问,比如什么?时候要孩子,出国陪读律所工作怎么办。
尔惜有些尴尬,这些问题她一个都没法妥帖回答。她担心自己的回答会?对温柏义的工作产生舆论影响。终于等到他们组的人回来,不?顾他惊讶的眼神,像是终于盼来情郎,扑进他怀里,她抚摸被他手术帽闷湿的短发,笑眯眯地说:“老公,辛苦了。”
温柏义扒开她的手,蹙眉扭开脸,在一片惊叫和口哨声里,低呵道,“薛尔惜,这是医院。”
“好啦,我知道。”她以前也这样,热情的时候要让全世界都知道,那会他常是害羞,决不是这样的正经态度,但她不在意,脸色都没讪一下,“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久,五点半了,今天不是你们组的手术日。”
温柏义确认她脚挨到地面,轻轻推开她,“颈椎不舒服就回去睡,等我干嘛?”
尔惜手背至身后,仰伸脖颈,左右转动,“有收获的,刚刚你的马仔教我一套操。”
“什么?马仔?”
她指着经常跟他课题的研究生,“他说是你马仔。”
那男生拿影像片子把?自己挡住,半透明的黑白后显出他笑个不停的傻样。
看来下午他们聊天氛围很好。薛尔惜从来很有男生缘,容易与男生称兄道弟。
“人家将来是正经的临床医生,”温柏义将手术费的签字单往“马仔”桌上一搁,提醒他,“明天早交班让他们签一下。”
他下午一直在台上,没空将明信片仔细看几遍,这会?尔惜在,又喋喋不?停,他手揣在口袋点动,由办公桌上拿起将车钥匙塞进她手里,将她拉至办公室外?低声道:“你开我车回去。”
尔惜看着掌心的钥匙,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对不起,我忘了你没开车来。”他这样说,好像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没走成的。将过错揽在自己身上,却把话语里的亲密关系切割干净。
薛尔惜无语:“什么?呀?”
“我看会?文?献再回去。”
“温柏义!”
“我等会?坐公交车回去。”
拨了拨汗湿的头发,他一头扎进值班室配备的浴室。刚刚做手术他热死了,护士给他擦了十几次汗,嘲笑他怎么跟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似的。
主任说他可不就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嘛。
他沉默,下颌在口罩里咬紧,将收到明信片的乍喜憋回去。
他已经不?是小伙子,怎么能因为收到信件,这样慌张?
*
南澳岛成套的明信片取代秦苒原先结婚照的位置,她枕在它旁边睡了两夜,终于在一个孤枕难眠的深夜,挑出深蓝海景的一张,提笔在上面抄了首诗。
断断续续的海风,无边无垠的大海,烟雾缭绕的海天交汇,那一句“一夜苦风浪,自然增旅愁”反复盘旋。
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那么美好的南澳岛最后涌上的是“苦风浪”。
她想把那句诗句换下来。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人家就懂了”
也不?知道怎么,他打开微信,想告诉她收到了,告诉她自己搜索了全诗,有点没看懂,能给他解释一下吗?
编辑完又删掉了。
他笨拙地想,也许这是个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