襁褓之中就被立为太子,也是独一份了。
坤宁宫里,张羡龄道:“这么?早就立寿儿为太子,会不会不大好?他这样小,册封仪上在文华殿,算前朝,我又不能去?,若是哭闹起?来可怎么?是好。”
“无妨,册封仪上,我会一直陪着寿儿。”
朱祐樘伸出手,从笑?笑?手中接过寿儿,他是抱孩子抱惯了的,动作甚至比张羡龄还要熟练,用左臂弯稳稳托住寿儿,右手护着他的腿,以防他乱踢乱蹦滚落下去?。
寿儿如今已经认人了,娘亲的脸突然换成了父亲的脸,这使他感到很新奇,咯咯咯的笑?起?来。
“寿儿喜欢爹爹,是不是。”朱祐樘故意用他的下巴去?碰小皇子柔软的脸颊,因?为笑?笑?不喜欢,所以他尚未蓄须,下巴上有?一点点胡子渣。
寿儿又笑?起?来,小手挥舞着,很有?劲。
见他们父子两玩的开心,张羡龄原有?的少许担心也抛之脑后。说起?来,朱祐樘是真的格外疼爱寿儿,金淑都曾经与她感慨过:“万岁爷对寿儿当真是万分疼爱,这架势,我从前都未见过。就是你爹那么?疼你那两个?弟弟,也未必有?万岁爷对寿儿那么?尽心,至少,你爹可从来没给你弟弟换过尿布。”
想来太子册封仪上,朱祐樘定然会全程抱着寿儿,如此,倒也不用过于担心。
张羡龄笑?着看他们父子玩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对了,我命宫人新做了一套亲子装,趁现在有?时间,咱们拿来试一试。”
“亲子装?”朱祐樘虽从未听过这个?词,但从字面上也大致了解这是何?意,大约就是一家人穿的衣裳。
张羡龄走到金淑身边,亲昵的挽起?她的手:“我出的主意,娘负责把?样子画出来的。”
金淑笑?道:“也不知?好不好,万岁爷也别太当回事?,就是听笑?笑?的意思,玩闹着制了一整套衣裳。”
说话间,宫人已经将衣裳端了上来,一件道袍,一件罗制对襟衫,样式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所用布料却很新奇。
朱祐樘看一看那两件衣裳,又低头一看寿儿身上穿着的百家衣,道:“原来亲子装是这个?意思。”
呈上来的道袍与罗制对襟衫,与百家衣一样,都是用不同颜色的小块布料拼制而成,赤橙黄绿青蓝紫,色彩纷乱,合在一起?,却别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张羡龄将那件罗制对襟衫往身上穿,指点着几个?不同颜色的小块:“这在民间也叫做水田衣,你看着布料的颜色互相交错,彼此相邻,与南方的水田很像。”
朱祐樘想得更深一些,这水田衣是用零碎布料拼补而成,倒是正合节俭之意。
他赞道:“笑?笑?真乃吾家贤后,这水田衣很好。”
说着,朱祐樘将寿儿交给金淑,自己亦换上了那件水田衣道袍。
三人站在一块,衣裳的款式如出一辙,都不用讲,只?要有?眼睛的就能看出这是一家三口。
下玄月逐渐升至中天,寿儿有?些吵瞌睡了,乳母保母们便领着他回房休息。金淑见状,也告辞,回住处歇息去?。
梳洗之后,帝后两个?也打算就寝。宫人们将靠外的宫灯一一熄灭,只?留下床头的两盏小灯,而后全部退了出去?。
宫灯淡黄,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张羡龄盘腿坐在榻上,向朱祐樘道:“我有?一个?想法?,想说给樘哥哥听一听,不过,也许涉及前朝之事?。樘哥哥若不喜,就权当我没说过这话。”
朱祐樘转头看了她一眼:“你说便是,我知?你向来有?分寸。”
他倒有?些意外,猜测着笑?笑?打算说什么?。既然和前朝有?关之事?,莫非是笑?笑?想给两个?弟弟封官?也是他疏忽了,忘了提这事?。
结果笑?笑?一开口,朱祐樘就知?道他想错了。
“郑旺妖言一事?,因?为发现的早,倒没酿成多严重的后果。但我后来想一想,也觉得后怕。”张羡龄正色道,“这事?,还好是燕京小报的人先察觉的,倘若是别的小报,不顾体面不辨真假的就抖落出来,那岂不是会闹得满城风雨。”
“如今民间也开始时兴办报纸,这风头真要追溯起?来,源于我,是以我不能不提。《国语》有?言,’为民者,宣之使言’。报纸能让民众畅所欲言,但有?时候,也会伤人,尤其是一些无良小报,为求热度不辩真假,随意乱发新闻,所以一定要有?适当的监管。”
张羡龄起?先也没意识到这一点,但郑旺发疯这件事?,倒真给她敲了警钟。新事?物出现,一定要有?与之匹配的管理制度,否则多半会引起?混乱。
她提议:“是否可以让朝廷设一个?新闻司,专门出台条例,管理报纸书刊,引导其正常发展?”
这个?提议,虽在朱祐樘意料之外,但细细想来,也是情有?可原。报纸可教化万民,若非万不得已,他并不想一刀切,禁止民间私自办报。
既如此,设立新闻司之事?,的确可以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