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昭歌离他很?近,脸上虽覆着薄纱,却似乎能一眼看到薄纱下灿若星辰的双眸。
丹唇轻启,他问:“小久你说我能抓住这捧沙吗?”
祝久辞松一口气,伸指尖点在美人肩头把他推开,原来是要同他讨论哲学问题,方才他还以为梁昭歌不满考核制度,要把这捧沙泼到他身上。
确保自身安全无虞,祝久辞滔滔不绝讲起来。
白沙质地细软,颗粒细小光滑,合拢手掌极容易从指缝间隙溜出去。
若是不考虑那么多,单是按照老话来讲也知道,越想抓住一样东西,抓得越紧反而跑得越快。
“所以小公爷的意思是,愈想抓紧反而抓不住他?”
祝久辞点头,又意识到那人看不见,补充道:“昭歌试试不就行了?”
美人攥紧手心?,指尖捏得青白,细沙却源源不断落下去,将干净的桌面弄得一团糟。
一时慌神。
祝久辞瞧见他茫然无措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明明是最浅显的道理?,这人却似乎从来不知道。
空有一副美貌与绝佳的琴技,常识却一点没有,看来老天爷都是公平的。
祝久辞笑嘻嘻去准备第四个小罐子,身旁梁昭歌却双手一摊,白沙一下子全倒在桌面上。
“昭歌!”
怎的如此调皮!
梁昭歌却不管,还伸手在桌子上乱摸,指尖不小心触到瓶瓶罐罐,噼里啪啦倒了一桌面。
祝久辞按住那人胡作非为的双手,“昭歌要寻什么?”
美人不理?他,仍蒙着眼睛在桌面上胡乱找。
总算摸到一个小瓶,拿起来在耳边轻晃,似乎确定是自己要寻的东西,指尖掐着小盖揪开,扔到一旁。
倾倒瓶身,透明的液体落在了白沙堆上,激起一点尘土,桌面顿时混成?污泥。
“!”
祝久辞急忙止住梁昭歌,“作甚么呢!”
美人灵巧地从他手中挣脱出去,竟伸着白皙干净的指尖去抓那污泥。
白沙与清水混作一谈,似是浆糊一般,美人的指尖在其间翻云覆雨,当真莲花池里微风过境,枝茎震动。
美人浅浅笑起来,似是对自己制作的小泥潭甚是满意。
祝久辞嫌弃移开眼神。
大街小巷孩子们嘻皮打闹的声音又传进府来,祝久辞当真觉得梁昭歌还不如他们懂事?。
考核一事?暂时没法进行了,美人还在一旁高高兴兴和着稀泥,修长的指尖在污泥之间游来荡去,着实是有些旖旎。
明明是天上奏仙乐的神明,却来这里搅这趟浑水。
祝久辞叹口气,世上最磨练心?智的事?情大概就是面对绝世美人玩泥巴了。
玩得还分外开心?。
七倒八歪的瓶瓶罐罐,一桌子污泥还有美人弄脏了的双手,简直没眼看。
祝久辞一丝丝崩溃,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随他去吧。
幸亏这档子事?只有他一人瞧见,若是让百姓知道他们崇敬的神明、京城唯一的大司乐是这般性子,不知道要绝望到什么程度。
“小久。”
祝久辞抬眼看过去,美人挑着指尖,似乎终于意识到污泥染手有些不舒服。
“哼。”祝久辞懒得搭理他,难受便忍着吧。
吧唧,美人抓住他双手。
“梁昭歌!”祝久辞炸毛。
污泥冰冰凉凉,染在手上极是滑腻,细细感受下去,一个个细小的颗粒微微摩擦肌肤,有一丝痒。
先不论这些诡异的触感,美人竟然又抓起一大把污泥往他手上抹!
黏腻冰凉,双手骤然重了。
刺激的麻意从头顶一路沿着脊骨向下蹿去,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祝久辞被手上的触感封印了魔力,僵硬地坐在原地看着梁昭歌低着脑袋认认真真往他手上抹污泥。
不得不说抹得颇有章法,与西街的砌墙匠有得一拼,大概也是前些日子大修西苑时梁昭歌跟着学的吧。
美人慢慢悠悠糊完了,甚至还向后退开一点,阔开视野仔仔细细欣赏。
祝久辞魂游天外,心?中想着要如何反击回去,梁昭歌此番着是太过分了!
一个月都别想练琴!
“小久试试。”
祝久辞回神,“试什么?”他努力看向那人,可惜那人蒙着双眸瞧不出神色。
美人不答话,伸手捧住他双手,一点点包拢、攥紧。
祝久辞感到自己十?个指节紧紧蜷缩在一起,揉腻的细沙在指尖之间流淌,绵密的触感抵挡在二人双手之间过于滑腻,有些分不清究竟是那人肌肤还是滑腻的细沙。
“小久你看,攥住了。”
祝久辞一愣。
看向桌面,竟然真的一点细沙都没有,和成?泥浆的细沙全部包在他二人手间,紧紧攥着,却没有一颗能逃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