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久辞仔细将梁昭歌安顿好,婆婆妈妈嘱咐了一箩筐话,再吩咐数名仆从在周身护着,而后才放心抱着宫里来信乘上马车出发。
此番进宫是为了向圣上求医寻药,这还缘于那日接骨大仙的一番话。
大仙理解他不敢碎骨的小心思,便极其善意地聊了聊其他名医,这倒是让祝久辞对京中名医散仙有?了些许了解。
据大仙说,确有江湖神医藏于陋巷之中,能接骨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大多闲云野鹤神出鬼没,极其不好找,费时费力还未必有?成效。不若另寻一个目标明确的地方——太医院。
太医院由于有?宫中典制,规矩繁复,自然不似民间传说的江湖神医那般玄乎其玄,能起死人肉白骨云云,但是不得不承认,纵观北虢国上下,高超医术者云集太医院这一点不可否认。
大仙对于自己多一个病人少一个病人并不在意,甚至还劝祝久辞到宫中找圣上讨几味珍贵药材,再到太医院寻一位品性良德的太医带回去给病人看看。
祝久辞对此万分感激,若是真能寻到其他神医,免去碎骨一遭罪那是再好不过的。
马车滚滚驶过米市胡同,与一辆蓝锦镶玉马车擦辕而过。
这辆蓝锦镶玉马车向西而去,停在了国公府门前。
祝久辞自是没有?看到,马车带着他一路朝北进宫。
进宫面圣意外顺利,这也得益于前些日子他求国公爷给圣上递了奏折,有?国公爷这一层面子,多方行路很是方便。
虽然国公爷对于祝久辞这种走后门的行为十分不齿,但是念在梁昭歌受伤严重还是同意了。
圣上宽厚明德,体恤子民?,祝久辞乖乖巧巧前?来求助,圣上即刻便同意了,赐给他出入太医院的令牌,又赏了些许叫不出名字的珍稀药材。
从太和殿出来,祝久辞拐道去寻裴珩。
此番裴珩也帮了不少忙,他毕竟在宫中生活了十几年,虽说是区区质子,但掌握的消息可比他们这些宫外人多多了。
“小公爷稍等。”裴珩转身走进内室,不多时拿着一张薄纸出来。
薄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名字,仔细一看其后还有?小楷写的简介。
“竟这么详细!”祝久辞惊喜。
“小公爷吩咐,裴珩哪敢怠慢?”
祝久辞细细看过,心中有了大致概念,将薄纸收入怀中,心里踏实许多。
裴珩在宫中呆了多年,虽为质子,但是受圣上厚爱,这些年并没有受什么冷遇,他为人又老实,时时处处帮着宫里人,这么些年杂活帮了不少,也曾在太医院晒过药材,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但却也对太医院有所了解。
这张薄纸便是裴珩细细写下的太医院供职名单,只写了名字与其擅长的医术,总归不算是私传官制,而且这张薄纸只留在他二?人之间,并不会传出去,因?此没什么影响。
祝久辞抬眼,渡清殿青烟袅袅,素雅寂静。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裴珩的寝殿,此前在宫中见过面,也只是行于林间小道抑或汉白玉长路,如今进到寝殿才知晓圣上确然对质子很好。
黄花梨嵌大理石长案,云鹤锦绣屏风,紫砂小香炉,青玉描金茶盏。虽然摆设不多,但样样精品,侍从宫女亦守规矩,垂首站在殿外?看起来很是伶俐。
裴珩推来茶盏,清隽的面容隐隐有?些担忧,“怎么去江南一趟又受伤了?”
祝久辞叹气,按住自己肩膀,“许是倒霉吧。”
“呸呸。”裴珩掩袖朝侧面呸两声,“小公爷福泽满盈,吉人天相,可别胡说。”
祝久辞无奈也侧着头呸两声,不过细细想来确是运气不佳。
本想借江南之行给梁昭歌治疗痼疾,如今痼疾没去,又添新病,无论如何算不上福泽满盈。
祝久辞并不在意自己受些小伤小痛,可一旦牵扯那人,总是心里焦急。况且那人受伤总是惊天动地的,从丈尺高的树上落下来、上巳节踩水脚伤月余,这无论哪条放在旁人身上都要吓死了。
“小公爷莫要担心,太医院中卧虎藏龙,毕竟是给天上那位……”裴珩没说下去,二?人也懂。
祝久辞点头,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太医院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忍心让梁昭歌去试那老仙的碎骨法。
二?人又在殿中细细聊了几句,过了午时祝久辞便告辞离开。
他本是要一人去太医院的,但裴珩不放心,硬是要一块去。毕竟一张薄纸写不了多少内容,自然是有他陪着更好。
裴珩跟着他一块去太医院本是没有?什么,但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太医院并不在皇宫里边。
宫廷森严,哪能随便进出,连堂堂小公爷都需要求国公爷递上折子才?能出入,更何况他一介质子了。
如此掉脑袋的大事,祝久辞自是不同意。却没想到裴珩脾气也挺倔,祝久辞到底说服不了他,最终还是让裴珩跟着出来了。
其间险阻不再赘述,总而言之,裴珩扮成了祝久辞的小厮万分惊险地混了出来。
走到京城大街上,祝久辞一摸额头,全是冷汗。
倒是裴珩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再一次嘲笑他胆子变小了。一边往东江米巷去,一边和祝久辞絮叨曾经的光辉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