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去,小公爷!”开光嘴一拍脑门,惊得合不拢嘴,歪斜的门牙几乎要飞出去,“您怎个跑这儿吹风来了?”
“生活不易,挣钱养家。”祝久辞俯身把落在地上的废纸捡起来扔进筐篓里再丢块石头进去。
墨胖子揉揉脑袋,在祝久辞的小摊前坐下,将桌案上摆的诗词大全拿起来,一边看一边问:“祝家还能亏着小公爷?”
开光嘴盯着招牌旗子道:“这你就不懂了,前儿个圣上刚下来旨意,国库紧缩,等着大臣们想办法呢。”
祝久辞郁闷地点点头。
那日他抱着空空如也的小金库,小命儿就吊着一口气了。恰时国公夫人端着糕点进屋,他才知道,原来是家里为宫中分忧,把钱全都捐上去了。
祝久辞最后一口仙气儿差点就散了,这宫中施压,是为了把那些富得流油的昏官榨点东西出来,这祝家清清白白,哪有上赶子掘地三尺把钱送去的。
最郁闷的是,明明是私人小金库,怎得祝府上下全都知道呢?
“嗐,小公爷您也甭担心,我观你面色红润,是为发财之兆,您今日好生写,定能挣大钱。”开光嘴右手摸着下巴,左手掐在无名指上,眸子往上翻。
“不过——”
开光嘴把墨胖子搬开,一屁股坐在小摊前,双手往桌案上一拍,“这印堂发黑,今日还是早些回祝府,金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开光嘴和墨胖子陪着祝久辞呆了半日,闲话聊了一箩筐,期间小摊前来了好几个恶霸,模样穷凶极恶,甚是恐怖。但京中恶霸之首就是小公爷,所以这几个人几乎是千里送金子。
太阳落山前,墨胖子他们就走了。早春的风吹得人疲厌,祝久辞写得也有些困乏,干脆歇了笔,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看街景,打算等赏了日落便回。
街巷尽头,一个戴白纱幕篱身姿纤细的人足尖点着地走来,脚后跟都不着地的。细瘦的腰肢被一丝银链束缚,银链末尾坠得很长,随着步履摆在腰下。
既然带了幕篱,那便是不想让他人多看,祝久辞瞥了一眼便收回眼神,拿起笔继续自己的小事业。
那人慢慢悠悠走到祝久辞的摊儿前时,祝久辞正伏案抄着信,只觉面前划过一抹白纱,紧接着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闯入视线,白皙的指尖划过纸面,从桌案的东侧一直划向西侧,眼瞧着就要往砚台去了,祝玖辞连忙出言提醒小心。
那人似乎笑了,轻哼一声收了手。
祝久辞抬起头,来者白纱遮面看不清容貌,虽不能判断出身份,但总归不是平民百姓。祝久辞摆出礼貌的职业笑容问:“公子要写什么?”
那人摇摇头,幕篱随之摆动。
这不知道自己要写什么的人,祝久辞还真是头一回碰到。他放了笔,拿起一卷诗词大全翻了起来。
“公子,您是要写诗还是写词?是给亲人还是朋友?”,祝久辞垂着头问,见对方没有回声,他抬起头将书卷递过去。
男子没有接,掩在白纱下不出声,依旧摇摇头。
祝久辞有些为难,放下书卷,轻声问道:“公子,您真的要写吗?”
幕篱下的人点点头。
祝久辞拿起一只干毛笔,在手中转了一圈儿,“生辰八字,婚丧嫁娶,伴手礼,门条,留言簿子,宫商角徵羽曲谱都能写,凡是文字的,您想要什么都能给您写出来。”
幕篱下的人似乎若有所思,祝久辞见对方就要开口了,连忙将润好的毛笔拿起来,抽了一张崭新的宣纸铺好。
只听得那人道:“麻烦先生写两个名字。祝久辞,梁昭歌。”
吸饱了浓墨的毛笔一抖,啪嗒,墨汁滴在干净的宣纸上,立即向四面八方渗透开来,惹得白纸一片脏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