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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芒(1 / 2)


作者有诗云:

【岂知锋芒断犀兕风劲角弓伴马鸣】

【林暗山回草木郁岩烟溪行见鹿惊】

到了城郊大营,安惟翎径直去找了她的副将——张存福。张存福一见她就跟见到亲爹似的哇哇乱叫。

“将军您终于来了啊!您知不知道全军营的人都在找您找得要疯魔啦!!!”他七手八脚地冲上来,那阵势唬得幺鸡连连后退。

安惟翎嫌弃地伸出一只手掌轻轻抵住他,省的他一下刹不住抱上自己。

“找本帅作甚?”

“昨日午后宫里来人传了口谕,三日后不是就到了三月三嘛?西山皇家围场春猎,皇上点了您随行啊!!……传口谕的公公问我们将军人在哪儿,我们全都说不知道。一整个营的人没一个知道主帅在哪,太丢人了!!将军您跑哪旮旯发财去了?!下次好歹知会一声兄弟们呐!!!”

“是我疏忽了。”

张存福脸上的络腮胡子每一根都透着忧伤,“我说将军,您别总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多少顾念一下咱们西北军的面子……来个人一问你们将军去哪了,不知道。问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

“好了我会节制的。”安惟翎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一幅哥俩好的样子,“作为补偿,本帅给你个肥差怎么样?我在簋街开了个武馆,缺几个武师傅,你在咱们营里放出话去,说你要亲自选几个功夫不错的顶上。啧啧,要知道这巧宗,大伙儿还不排队来孝敬你老人家?保管你从媳妇本到棺材本都挣齐了!”

张存福面色挣扎,“将军……这是不是假公济私啊……”

“可不是嘛。反正这油水总要有人赚的,咱们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这多年,还当不起这点假公济私?”

“多谢将军!”张存福面露感动。

“来就是为了说这个。行吧说完了本帅走了。”

“将军等等。”张存福拽住她,“那个……”他看了一眼幺鸡,幺鸡挑挑眉,很自觉地避到一旁。

“什么事这么神神叨叨的?”

张存福酝酿了一下措辞,“将军,咱们这三十万西北军此次进京……日后就再不回西北了吧?”

安惟翎脸色严肃下来,“应该不会回去。西北边境大局已定,有我老爹带着八万人驻守玉门关足矣。朝廷此番宣我率三十万人回京,难说存了裁军的心思,毕竟三十万人的军饷……皇上登基未满三年,国库只怕还有些紧张。”

“那若是裁军,这三十万弟兄何去何从?”

“不知皇上会否遵循先帝在时的旧例。”

“旧例如何?”

“自愿退伍的,领一笔遣散银子。自愿继续留在军中的,编入京畿守备军防队伍。”

“这般……我估摸着大部分兄弟会退伍回老家。”他低下头嘀咕,“媳妇还没娶上呢……”

“嗯。这些事你心里有谱就好,不要说出去。”

张存福摸了摸下巴,“将军放心,我口风一向紧得很。”

安惟翎不以为然,“呵,五年前我带人偷溜出关外剿匪的事,是谁说漏嘴给我老爹听的?”

张存福低下头。

安惟翎带着幺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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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皇室传统,每年三月初三当日,于西山围场举办春猎,届时满朝文武均可参加。不过得以让皇帝亲令随行的,必然只有天子信臣。

今年江崇宁亲点的唯独两人,安惟翎和袁玠。

所以安惟翎要守在江崇宁旁边,不好带着幺鸡一起瞎混,幺鸡便只能苦兮兮地跟着他的侍郎老爹。

此刻,江崇宁在大帐里拉着袁玠下棋。

没有皇帝的命令,安惟翎不方便走开,百无聊赖地陪着这两人消磨时间。那厢君臣二人你一子我一子厮杀得正酣,估计也没心思注意到她,她找了张宽大的包布软椅,盘腿坐上去开始调息。以往在西北的时候,安惟翎每日都会抽至少一个时辰静坐练习内功,排除万物,神思冥想。

说起来,这冥想功夫还是她少时去昆仑山游玩时遇到的一位方外高人所教授。彼时大雪封山,云海苍茫,她带着军中几个半大少年偷溜去昆仑山,路上遇到一位牵着三只巨大白狗的鹤发童颜老樵夫,安惟翎见他一路踏雪无痕,便知道这人武功上乘,于是凑上去死乞白赖用十只烧鸡六壶葡萄酒换他教授一点功夫。

从那以后她的心法修炼便是一步上一个台阶。

安惟翎坐了有半个时辰。自她闭眼的那一刻起,周遭骤然安静,身体里血脉涌动的声音逐渐清晰。长吸一口气,用内功缓缓将气息推至天灵盖,从百会穴起始,至督脉一路向下,气息汇聚至涌泉穴后,又自涌泉经由任脉流回百会,如此循环往复,运气正好七七四十九个周天。等安惟翎睁开眼睛的时候,那边君臣二人已经下完了三局棋。

江崇宁好奇地看着她。袁玠正伸手把光润的棋子一颗颗放回棋盒。

“朕说这帐子里怎么暖风阵阵的,”江崇宁惊叹,“原来是阿羽在练奇功。”

安惟翎谦逊道,“皇上过奖。”

他一愣,竟有些怅然,“阿羽如今倒是同朕生分许多,皇上长皇上短的……也罢,毕竟隔了十年未见,又是君臣,这等疏远在所难免。”

他缓缓起身,轻轻拂平了玄金的龙袍,“开猎吧。”

门口垂手侍立的小黄门一个激灵,快步小跑出帐,高声唱喏:

“开猎——”

远处十几只号角同时吹响,五架军鼓被敲得如雷轰鸣,大地似乎也在震颤。一阵马蹄声渐进,马上的军官高声吆喝着布置靶场,马蹄踏得碎石飞走黄沙乱舞。不出一会儿,十张草绳编织的猩红色箭靶整齐地码好放在围场边缘,中间闲杂人等一一被清出场外。

安惟翎只觉亲切,在西北军营的日常便是如此氛围。

江崇宁照例在人前发表了一通感恩皇天后土万物复苏国泰民安的讲话,众臣工照例回了一番国有明君福泽天下吾之大幸的马屁。随后江崇宁双手一摊,旁边的几个小黄门屁颠屁颠地送上镶满红宝石的弯弓和精钢箭头的箭矢。江崇宁从容地弯弓搭箭,奋力一射,噌地一下中了十丈远处的红心。

欢呼声排山倒海。

江崇宁右手轻轻一抬,众人骤然噤声。

“我大周君子六艺为哪六艺?”

众人茫然,都答得来,不过您这是问谁呢?

全场安静一阵,文官之首袁丞相走上前,“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江崇宁继续问,“五射又为哪五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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