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还怀孕了啊?”周婶的表情里出现讥讽与嘲弄,“还以为你多正经,不是傲得很吗?怎么还玩未婚先孕这一出啊?”
慕星在她眼里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弃妇,被玩弄一番就随便丢了回来。
慕星下意识不想承认,因为不想再让小豆芽被人鄙夷地骂做私生子,这样很难受的。
“没有,不是。”为了保护小豆芽,她小声否认道。
慕星弱弱的语气和下意识护住肚子的手都让周婶更加怀疑。
她这样的人从来没有考虑过做出某些举动会不会让对方不舒服,会不会不礼貌,会不会太冒犯。
她们肆意妄为,以挖苦嘲讽为乐,无聊到了妨害社会的地步。
周婶向慕星扑来,嘴上说着“做了婊/子就别怕被骂”,伸手就往她身上摸。
慕星一边往后退一边用手去挡,手背碰到了周婶的手指,随之而来的触觉很奇怪,好像滑腻腻的鱼鳞上的粘液完全附在那双指节粗大且粗糙的手上,伴有隐隐令人恶心的凉意,让刚吐过的慕星又想吐。
她还没来得及躲开,周婶又往前扑了两步,那双不太干净的手差一点就要碰到小豆芽了。
“让我看看这个小杂种。”她嘴上这么骂着,那双手伸得更近了。
更近了。
马上碰到了。
慕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一把推开周婶,红着眼像保护羊羔的母羊,支着没有羊角的脑袋要与野兽拼个你死我活。
“你别碰她!”她的声音不自觉变得沙哑。
她不能让这样恶心带着恶意的一双手碰到她的小豆芽。
她不想要小豆芽再经历她曾经经历过的悲伤的一切。
周婶被她没由来的大力与反抗推得连连后退好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在她印象中,慕星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表露出强烈情绪过。
周婶嗤笑一声,“都未婚先孕了,还这么讲究,碰也碰不得,装得多干净似的。”
慕星只顾着护住小豆芽,不要她被恶心的目光来回打量。
“果然嫁入豪门这种梦是做不得的。”一旁的年轻女子尖利地笑道。
自从刘赢向慕星求婚后,她们这些年轻待嫁的omega被父母念叨的话题就从往常的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变成了“你学学人家小慕,钓个金龟婿”。
现如今钓个金龟婿又怎么样?还不是大着个肚子被人抛弃,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只能住在这棚户区。
她看到慕星现在的处境,又想到近日父母的唠叨嫌弃,心中舒坦得好似中了一个亿,忍不住要出口嘲讽两句。
在她的引导下,大家全都尖利地笑起来,慕星在这样刺耳的笑声里,拢拢衣服,把小豆芽包裹在温暖里,低头往前走。
笑声越来越大,她加快脚步,后背仿佛被玻璃渣扎着,心脏麻麻地疼。
她朝便利店走去,那笑声不断,时不时加上一两句嘲笑,一直到慕星走进店里关上门才消失。
便利店的货柜上盖着厚厚一层灰,黏腻地站在商品包装袋上,包装袋上印的生产日期大多在半年前。
为了节省电费,店里只打开了最里面一盏昏暗的灯,自内往外照得四周昏沉沉的。
慕星一个人走进来有点害怕。
“买点什么?”守店的大叔一边吃盒饭一边抬起脸看了她一眼,“哟?小慕回来了?那可好啊。”
她是这棚户区无聊生活中最大的乐子。
alpha们躲在各处,不论正在做什么,见慕星走过,便把注意全部放在她身上,看她柔软的长发轻轻晃动,白皙修长的脖子仿佛天鹅,是一只困在泥沼的天鹅,可供他们这些鸭子观赏嘲弄。
慕星小声“嗯”了一声,微微侧着脸避开盒饭恶心的气味,也避开男人油腻的目光。
走到放压缩饼干的架子前,一直黏在身上的□□裸目光愈发放肆。
慕星心里害怕,却不敢表露出来,她在这里一个人,这种事情没人在意。
“还买点别的?”男人撑着手看着慕星抱着一堆压缩饼干走过来。
慕星摇摇头。
“买点别的吧。”他伸出手拂过慕星放柜台上的手,挠挠手心,很恶心的感觉,“我请客。”
慕星赶紧收回手,忍了很久才忍下胃里翻涌的恶心。
“不用了。”她往后退一步,抬头正好看到头顶上挂着的老式电视机,开了静音,正无声地播放着什么频道,慕星在那块很小很模糊、色彩失了真的屏幕上看到了沈沉。
她抬头看到沈沉牵着黄荔的手,笑得很灿烂,对着镜头微微鞠躬。
是一周前订婚宴的重播。
无聊的人喜欢抓着这点盛大来回议论,或许沈沉与黄荔,将来会成为一桩美谈,优秀的人天作之合,大家津津乐道,这段往事永远不会没入尘埃。
而慕星,只不过一个站在棚户区里仰着头的傻子罢了。
店主看她专注地望着沈沉,目光跟着小小屏幕上那个模糊身影挪动,好像向往已久。
挺可笑的,这么一个人想要在沈沉与黄荔这样一对天作之合中间插一脚。
“眼光不要那么高嘛小慕。”店主用那种饭桌上中年男人高谈阔论教育后背的语气说,“生在这种高度,就别妄想野鸡变凤凰了。这野鸡,它好歹也是只鸡。”
而慕星什么都不是,最多算只扑火的灰蛾。
她沉默地把钱放在柜台上,躲着身后的店主的目光逃出便利店,站在裸露鹅卵石的破破烂烂的水泥地上,回头看了眼屏幕,沈沉正好笑了笑,轻轻的,很温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