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离开医院的时候,没有人来送,杨易正忙着,她独自抱着杨易洗过又烘干了的外套,慢吞吞地走到医院外的街道上。
她暂时回不了乡下,路途颠簸,身体肯定受不了,只是以现在的情况,她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哪里。
路上行人脚步匆匆,都能在秩序井然的生活中找到每一秒应该做的事情。
只有慕星,茫然地看着四周,却不知道应该先迈哪一只脚。
“小姑娘,旅游来的?住店吗?一晚五十,便宜优惠!”
医院在火车站旁边,这样的吆喝从早到晚都是常态。
慕星轻轻摇着头绕开上来拉她的大妈,被迫走向某一个方向。
她走得很慢,又认不出方向,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竟然到了之前住的地方,那片出租屋,有一些不太温柔的邻居,和......阴翳的江逾。
她走到之前住的出租屋前,一排很窄很破旧的小屋,一天四块钱,没人打扰,无事可做,对于需要静养的慕星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找到房东,交钱住了进去,三个月前她什么都没带住到这里面,那时候还没找到沈沉。
三个月后找到了沈沉,她还是什么都没带,又住到这里面,所以这三个月的寻找就想去一场笑话。
更可笑的是,这场笑话的观众,只有演出者慕星一个人。
“哎,小慕。”房东穿了件毛衣背心,坐在太师椅上叼着根牙签朝她抬抬下巴,“怎么回来了?嫁入豪门没成功?”
这莫名其妙的“嫁入豪门”,让慕星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半天才想起之前刘赢的一顿搅和。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声地说了句“没有”,低着头就走了,很没有底气的样子,反而让房东更怀疑,拉长语调阴阳怪气地说话。
“这人啊,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搬砖也不赖,想什么翻身暴富,都是虚的。”他捏着牙签逗身边铁链锁着的鹦鹉,“是不是啊?小飞?”
小飞扑棱着翅膀想要飞回天空,滑稽的模样,引来房东一阵大笑。
慕星听到他的话,缩着肩不敢回头,她怕与房东来一个对视,让他看去了自己内心的全部。
可是她对沈沉,真的没有拜金的想法,豪门也好寒门也好,她明明只是喜欢沈沉这个人。
为什么大家都说她是拜金女,还要说小豆芽是金钱绑缚下的畸形产物,是没有人期待的私生子。
慕星悄悄把手放在小腹上,暖暖的,隆起的幅度很可爱,希望小豆芽不要伤心。
“喂,小慕。”房东又在身后喊,吓得慕星停下脚步。
“你那间屋,之前给流浪汉租了几天,记得先收拾收拾。”房东对她露出一个有所亏欠但并不想弥补的笑。
慕星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继续走,上到二楼,最里边那间,门口堆了很多塑料袋,她走近一看,里面全是放了几个星期的泡面桶。
发霉发绿的汤水淹着几片菜叶,一桶一桶错乱地排着,有些倒在地上流了出来,却无人理会,一直放在这里,长出毛毛的直立菌丝。
看到这幅画面的同时,恶心的气味顺风而来,慕星捂住鼻子的速度慢了一瞬,立马被这味道熏得干呕不止。
她跑到角落的垃圾桶前压抑着声音呕吐,小豆芽快十四个周了,妊娠反应没有一点好转,慕星每天还是过得很难受,胸口一股气不上不下,胃里老是酸酸的什么胃口也没有。
自从进了城,本就没多重的慕星还瘦了许多,这样扶着墙干呕着远远看来很虚弱的样子。
事实上她确实很虚弱,医生和杨易都数次叮嘱,要卧床静养,不能再累着。
上次她晕倒在雨里,据杨易所说是好心的路人把她送来的医院,之后经历了长达十个多小时的手术,好不容易把小豆芽保下来。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应该保护好自己和小豆芽。
这是杨易临走前帮她整理衣领时说的。
她好像很担心慕星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来,所以用小豆芽来约束着慕星。
这确实是一个很有效的办法,慕星坚持到现在,大多是为了沈沉和小豆芽。
现在关于沈沉的挂念没有了,至少她还有小豆芽。
吐得腰疼起来,慕星努力压下一直散不了的恶心,捏着鼻子走过去把垃圾袋扔楼道角落垃圾桶里。
公用的洗手间里有扫帚和拖把,她简单扫了扫,把地板反复拖了好几次才终于弄干净。
做完这些后腰更加酸了,脑袋也一涨一涨地疼,肚子不太舒服,应该是有点累。
慕星拿出钥匙推门进去准备先坐一会儿休息一下,里面的光景却把她吓了一跳。
乱七八糟的报纸卫生纸扔了满屋,有些上面还沾着不明褐色液体,唯一的木桌上交叠摆满了发霉盒饭,扑面的恶臭让慕星落荒而逃。
她跑到楼道口捂着鼻子缓了好久,才从开门的惊吓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