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恒固然是高兴的,罕见地露出?了明显的笑容,“我们终于能?走出?去了。”
自从他?被黎相收为义子,后又?在军营中行走,整个人长得飞快,短短几个月,苏茶这会儿看他?都得仰着头才行。
“你是能?走了,”她叹了一声,“我还说?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晚上,”苍恒倾身,小声在她耳边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苏茶眨了眨眼,好奇着说?,“什么?”
苍恒摇摇头,没有说?话?。
一直等到天色全?然暗下来,他?将?苏茶叫醒,然后带着她,在丞相府上七拐八弯,复杂到苏茶都差不多忘了来时的路,才在一座冷情僻静的院落里,找到了一处大约只有四尺高的矮门。
她四处望了望,并?没有发现有人看守。
苍恒拉着她的手,脚步未停。
“快!”
他?动作极快,却一点声音都未发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转眼之?间,门一开一合,两人就已经站在了门的另一边。
苏茶目瞪口呆地看着周边布满黑暗的小巷,“我们,这就算出?来了?”
“没。”苍恒压低了嗓音,“这里还是府卫夜巡的范围。”
果然,他?刚静声,就有几道微不可察的脚步声传来,只在周围徘徊了一下,便渐行渐远,慢慢就消失了。
苍恒松开手臂,转而拉住了她的手,“这边。”
他?带着她,穿过几条街巷,熟门熟路地来到了一处并?不起眼的房子外。
“进去看看。”
纵使周围一片漆黑,可隐隐的,他?眼中的光仿佛能?冲破黑暗,显得格外清晰和明亮。
苏茶在他?的注视下,迟疑着上前了一步,轻轻推开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极为清爽干净的院子,前面和左右都是一排屋子,再往后便是明媚鲜艳的后院,绿柳周垂,花团锦簇,朦胧的月光倾斜着照下来,宛若洒下了一片银光。
“这里是?”
“我自己买下的院子。”
苏茶眉眼微挑,笑着看过去:“你哪儿来的钱?”
苍恒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你喜欢么?”
苏茶点点头:“看起来很不错。”
而且远离城中,空气清新,环境安然。
苍恒唇角勾起了微弱的弧度,“那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苏茶怔了怔,“为什么?”
“我离开后,你在府上不安全?。”苍恒皱眉。
至于原因,苏茶自己也清楚。
自从黎梓熙走了,长公主?偶尔看见她时的眼神愈来愈冷,估计是把?对女儿的思念和心疼都记恨到她身上了。
大约是碍于李章和苍恒,才没真对她出?手罢了。
“留在这里,跟丞相府上有什么区别呢?”苏茶无奈地笑了笑,“苍恒,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我,还不如带着我一起走。”
“不行。”苍恒下意识地回绝,“很危险。”
她眸光流转,小声着说?,“是南疆危险,还是……黎相?”
苍恒垂眸,眸光专注地落在她的脸上,沉默不语。
苏茶轻笑一声:“你也不用瞒我,自从你被黎相收为义子以来,每天回来的时辰越来越晚,还经常整夜不归。”
她纤白的手缓缓抚上他?日益□□的臂膀,“虽然你每次都避着我,但我知道,苍恒,你身上有不少伤口留下的疤痕,对么?”
苍恒一怔,“你怎么……”
苏茶淡眉微蹙,“我又?不是傻子。”
“再说?了,”她认真地说?“你一点儿都不会说?谎。”
苍恒慢慢低下头,不说?话?了。
苏茶便拉着他?,一齐坐在了后院藤架下的秋千上,这是她从前和苍恒说?过的,绿荫下,晚风徐徐,花香扑鼻,再多一个秋千架,便是她梦中的生活了。
事实上,哪怕只是匆匆一览,苏茶依旧在这座房屋里,找到了不少,她和苍恒闲聊时说?起过的摆设物件,可见他?那时候虽然只是安静地听她絮絮叨叨,却是真记到心里去了。
苍恒腿比她长,踩在地面上控制着秋千慢悠悠地晃动起来,旁边是小小的池塘,波光粼粼,玉盘似的明月就在水面上慵懒地荡漾着。
不知过了多久,苏茶捂着嘴,打了声清脆的哈欠。
苍恒一惊,才意识到现在还是初春,晚上的气温还是冷的。
手忙脚乱地将?她揽在身前,想要为她挡去周围的寒风。
苏茶如今跟他?比起来,小小的一团,越发明显的身高差异,却依旧同过去那样的契合。
她靠在他?硬邦邦的肩头上,轻笑着说?,“难道为了防止说?谎被我察觉,你以后都不打算跟我说?话?了么?”
苍恒摇了摇头,在周边黑暗的映衬下,他?瞳孔中的一抹深蓝,就像一闪而过的诡谲幽光,
“楚楚,我杀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