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恒。”
她轻轻敲响了门,“我能进来么?”
沉默了一会儿,苏茶听见从屋子里传来了两下声响。
这已经成了她和苍恒的习惯,每次她问话,如果?好,他?就敲两下,不好,就敲一下。
苏茶轻轻推开房门,这不算是一个多好的屋子,黎梓熙总要顾及到长公主的心?情?,这地方,连南伊的住处都比不上。
认真说起来,苍恒其实也?是这府上的主子。
苍恒似乎一直都是安静沉闷的样子,只要不闯进他?给自己划下的范围内,无论别人在他面前干什么,他?都不会理睬。
苏茶见他?一动不动,便把东西都找了个桌子放下来,搬起一把凳子,缓缓往他?的方向走去,直到苍恒抬起眼来看她,才停下脚步,在这个位置坐了下来。
“今天郡主要忙夫人生?辰的事情?,所以没来,只有我一个人。”
她轻声道:“正好下午我没什么事情?,一个人无聊又觉得孤独,我们互相说说话,或者就这样什么话都不说,安静待着,好不好?”
苍恒迟疑着用手指关节处,在他坐着的床沿上,敲了两下。
苏茶抿唇笑开,盈盈的眼眸中尽是开心?欢喜的笑意,令人看着,便不由自主也?跟着心?情?轻松愉悦起来。
她之后果然没有说话,也?不强逼着他?开口说话。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下午,但双方都不觉得尴尬。
苏茶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顺带帮苍恒整理了一下前?些日子,因为黎梓熙突然转变的态度,闻风而动的人持续给他?送过来的东西。
这些原本就是应该在苍恒的份例里的,只是以前?一直被克扣下来,现在一次性补上,再加上某些人为了赔罪讨好另外添上的礼物,满满当当的,将他?屋里一半儿都塞满了。
她慢条斯理地把这些一大堆分门别类,看起来悠闲地就像是在逛街时挑选喜欢的东西。
苍恒的眸光慢慢落在了她身上,定定地望着她,就这么顿住了,许久没有移开。
转眼,等苏茶回过神来,外头的天已经暗了下来,她琢磨着,黎梓熙也?应该回来了。
“你到用晚膳的时间了,那我就不打扰你啦。”苏茶笑了笑,转身走到苍恒面前,这次,她比刚才的距离要稍微走近了一些,苍恒浑然未觉,只安静沉默地看着她。
“苍恒,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看你,”她黛眉微蹙,清凌凌的眸光似乎是要望进?他?的心?里,“你能不能想一想,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下回见面的时候,说给我听好么?”
迎上她柔柔,仿佛蕴含着某种期许的目光,苍恒看了她一会儿,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苏茶粲然地笑开:“那就好,作为回礼,等下次见面,我也?会给你准备一个惊喜的。”
她周身的空气也?仿佛被感染得明媚欢快起来。
苍恒沉默着目送她离开,知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缓慢着垂下眼睛。
他?有些不明白,只是说句话而已,为什么能让她这么高兴?
经过苏茶有意无意的整理,他?的房间发生了许多陌生?的变化?。
苍恒慢悠悠地站起来,依循着记忆中刚刚苏茶走过的顺序,也?同?样走了一遍。
窗棂前?被摆上了几分清新可爱的绿植,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为原本沉寂呆板的屋子平添了些许灵动和活力。
就像她一样,是跟其他所有都格格不入的存在。
苍恒抬起手?,轻轻碰了碰其中一片嫩绿色的叶子,然后又飞快地收了回来。
但那片叶子在他松开手?后,依然微微晃悠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触碰。
————
长平长公主是皇帝同?母所出的亲姐姐,是所有皇家公主中独一份的荣宠。
她的生?辰,即使不是整寿,还是有数不清的客人带着珍贵的礼物,登门祝贺。
但长公主都一一婉拒了,只说简单举办个家宴,不必太过张扬。
当然了,皇家对于“简单”的定义,显然跟普通人不一样。
幸好苏茶现在作为黎梓熙身边的大丫鬟,不用跟全府上下一起忙得脚不沾地,还能就近看戏。
比如现在,太子李章代太后和皇上来为长平长公主祝寿,笑呵呵地说完了祝贺的话,俊秀温润的太子将柔和的目光投向了一袭盛装的黎梓熙,眼底依稀划过一道惊艳之色,
“宝儿长高了不少啊?是大姑娘了。”
长公主笑着将黎梓熙拉了过来:“你在家不是常常念叨着要见你太子哥哥么?怎么这会儿成闷嘴葫芦了。”
黎梓熙动动唇角,她到底不擅长隐藏情绪,眉眼间的冷然和排斥呼之欲出,“荣安见过太子。”
简直用全身心?诠释着“我们不熟”四个字。
霎时间,她就成了众所瞩目的焦点,惊讶、疑惑、审视……各种各样的眼神齐刷刷地望过来,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黎梓熙的脸上。
这时候,哪怕她眉头挑动一下,都能被解析出不同?的意味来。
但归根究底,中心思想是一样的——
黎梓熙今天是吃错什?么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