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冷风卷了进来,门外的高大侍卫掀帘而入。
。
付盈晏走出大帐,拢了拢身上斗篷。
一眼望去,冬猎仪式已经开始准备,远处搭起了高高的台子,有人在忙活着做最后的准备。
一个宫女跟在她的身后,她走到何处,人便跟到哪里,影子一样。
阴霾的天飘下了细雪,点缀着这片繁忙的营地。
在一处围栏地方,付盈晏停住脚步,不远处站着一个背对她的身影,身姿颀长,正与一个手下模样的人说话。
她踌躇着,想着要不要上前去?因为实在是与人并不相熟,再就是那人的身份,说起来不一定会帮她。
倒是那人先转过身来,看着围栏旁的少女微一愣神,随后迈步过去,风卷着他的衣袍,飞扬。
“臣参见公主。”男子年轻俊朗,嗓音清朗,抱拳行礼的姿势,撑开了石青色的斗篷。
“项侯爷免礼。”付盈晏忙道,心里升起一种感觉。
当日苏平婉说的是对的,就算原本并不熟悉的两人,因着同是周国人,的确有着一种“自己人”的亲切感觉。
项元正站直身子,眼前的小公主还是来时的样子,可是眼尖的他还是看出了她下颌上的捏痕。是谁做的,他如何不知?
“公主找臣有事?”他问,温润的脸上带着淡淡的书卷气。
付盈晏点头,袖下双手的指头相互勾着,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因着眼前人不但是周国的晋安候,还有一个身份便是,木春瑶的表哥。
那么他会帮自己吗?
项元正看出少女的犹豫,笑了下,眼中温润:“这边风大,公主去那边说话,可好?”
付盈晏看着项元正指的方向,人少且避风,遂点了点头。
而她身后的宫女还是面无表情的跟着,不说话也不乱看。
到了一棵树下,叶子早已落秃,空留枝丫在风雪中摇晃。
“项侯爷何时回周国?”付盈晏问,即使这样阴霾的天,她的眼睛还是那样亮。
“本来是准备回去的,只是还有些事未处理完。”项元正道,“公主是想家了?”
其实很容易猜,谁也不是心甘情愿来魏国的,还打着所谓的“和亲”幌子。这些女子无依无靠,对面的又是萧翌修那个暴君。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是她被人扶上马车,很安静,一句话也没说。也就是那日起,人们才知道,原来周宫里还有个小公主。
“嗯。”付盈晏点头,其实她想说并不是想家,因为周宫从来不是她的家。她想的不过是自己惦记的人,“那是冬猎之后回去?”
“臣要听陛下的吩咐。”项元正道,有些事他不能说,关系到国家,总是要紧。
魏帝野心勃勃,对外的扩张从未停止过,短短两年,一些周边的小国已经灭亡,而下一个目标肯定是日渐积弱的周国。
项元正不主张求和,求和只会让魏国更加得寸进尺。倒不若与其拼死一搏,争取生机。自然也不用送一些女子来,牺牲她们,来求那并不稳妥的安宁……
可是无法,周帝生打定主意,无意开战,整日醉心书画美人,重文轻武。
可叹手中无实权,倒比不上那些溜须拍马之辈,还要送美人来魏国。前些天已经死了半数美人,这和亲根本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想,项元正倒也生了一丝疑窦,那便是魏帝当初为何答应和亲?别人说萧翌修喜好收集美人,可他不这么认为,总觉得事情另有蹊跷。
眼见付盈晏脸上显出失望之色,他又道:“公主有何事,说出来,看看臣能不能做到?”
“我想托侯爷捎一封平安信回去。”付盈晏道,这才想起木春瑶对那些美人的话,怕是那些姑娘也想托着项元正捎信吧?
闻言,项元正笑了,看她那般谨慎模样,原是只想捎一封信。
“虽然臣回不去,但是臣的手下可以。正好这两日他会动身,公主写好了信,交与臣便是。”
付盈晏眨了下眼,落在眼睫上的雪溶成了水,抬手擦了下:“真的?”
“真的。”
付盈晏笑了,眼睛弯弯。她没想到项元正如此好说话,倒不像那娇纵的木春瑶。
“我就带在身上。”她低下头,很快掏出一封信,那便是早就准备好的。
“公主放心,臣一定将信给你送回去。”
清雪,枯树,少女一身粉色娇嫩,言笑晏晏,双手抬起送出一封信笺。她对面的年轻男子笑着接了过去,然后说着什么。
萧翌修收回视线,右手搭在宝座上。黑色斗篷将他整个罩住,领口的黑色毛皮厚实,胸前落下两条金色珠链,垂直腰腹,华贵非常,却也显得那张脸越发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