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斐累坏了,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睁开眼已是第二日晌午。
七月骄阳如火,闻斐刚睁眼就被洒入房中的阳光晃了?眼。她眯着眼恍惚一阵,颇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好一会儿都没想起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所幸闻斐只是睡迷糊了?,昏沉的大脑反应了?一阵,便也渐渐恢复了?运转——她想起了?之前与褚曦的一番谈话,也想起了?自己如今是在褚曦的书房里,只是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小榻上却似断片般,总也想不起来。不过想起这些也就够了?,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把褚曦丢下太久了?!
褚曦病情刚有好转,身边不能没人看顾,万一她又发热却没人知道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闻斐就躺不住了,倏然起身却感觉脑袋一阵晕眩,接着又跌了?回去。不过这般巨大的响动显然惊动了榻旁守候的人,下一刻褚曦的声音便传来:“阿斐,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褚曦怎么会在这里?!
闻斐还没从那阵晕眩中回过神来,就因褚曦的声音一怔,接着她迅速扭头看?去,果然便见褚曦正在榻旁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她脸色比昨日更憔悴了些,额上?还有压出来的一点印痕,看?上?去倒像是伏在她榻旁休息了许久,方才被惊醒一般。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生病的褚曦会守在她榻旁?语冬她们都不知道照顾她的吗?!
闻斐有满脑子的问题想问,可看着褚曦关切的神情,还是先回了?一句:“我?没事,方才就是有点头晕。”话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声音沙哑,喉咙也有点疼,于是顿了?顿又补了?句:“我?可能有点着凉了?,不过阿褚你不用担心。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病还没好,该静养才对。”
褚曦闻言柳眉蹙了?蹙,明显欲言又止,可最后却只道:“我?没事,我?的病已经在好转了。只是你忽然昏倒我?不放心,总得看?着你醒来才好。”
闻斐本不是粗枝大叶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褚曦的态度不对。这让她一时有些迷惘,却还是下意识回道:“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可别让病情加重了?。”
说到这里,闻斐忽然发现个问题,她脸上蒙面的布巾不知何时已经被解下了?,反而是面前的褚曦蒙上?布巾遮住了?口鼻……虽说褚曦患了疫病,两人谁蒙上?布巾都能防止传染,可现在她躺着,褚曦守着,布巾还是褚曦蒙着的,莫名就给人一种?两人身份对调的错觉。
闻斐心里蓦地生出些怪异感来,但也没有多想,很快就被褚曦的回应吸引了?注意。
只见对面的褚曦摇了?摇头,拒绝道:“我?得守着你……”话说到一半她忽然顿住,而后急急转了?话锋:“我?得待在这里,你看?着我?,也才能安心养病不是吗?”
这话好像没什么毛病,因为闻斐之前就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褚曦的,将人交给胆小的语冬她们照料,她也不放心。可这话从褚曦口中说出,又变得奇怪起来,尤其之前对方半遮半掩断掉的那句话,也一下子被闻斐听进了?心里。
她得守着她,守着她什么?守着她养病吗?!
闻斐心中忽然就生出些不太好的预感,她一手撑着榻沿又坐了?起来,脑袋还是昏沉得厉害,刚坐起身就感觉一阵晕眩欲呕。等勉强压下这些不适,又发觉自己身体虚弱无力,仅仅是起身而已,就已经冒出了满头的虚汗……怎么看?,都感觉病得不轻。
小将军自幼习武身体康健,闻斐穿越之后,便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这般虚弱的感觉于她而言,甚至都有些陌生了?,陌生到令她心中生出些许惶恐来。
闻斐愈发不安起来,只是在褚曦面前勉强还保持着镇定?。她一边缓和着身体的不适,一边却低下头下意识打?量起自己来。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找些什么,但最终她还是找到了——就在衣领旁,她发现了?一抹暗红的色泽,怎么看?都是血液干涸的痕迹!
一瞬间,仿佛所有的血液都冲入了头顶,让闻斐脑袋轰鸣的同时,浑身发冷。
疫病的第一阶段是发热咳嗽,第二阶段便是吐血昏迷……闻斐记得很清楚,虽然她不记得自己有发热咳嗽过,可昏迷是事实,现在她还在衣领上?发现了血迹。
恍惚间,闻斐感觉喉咙里似乎隐隐涌起了血腥味儿,脑袋也开始发烫晕眩。她抬手摸了摸额头,似乎有一点点发热,可自己试温度总是不那么准确。于是她又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褚曦,勉强维持着镇定?说道:“阿褚,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有点发热?”
褚曦的神情更复杂了?,不过她什么也没说,点点头便伸手过来在她额上?探了探。闻斐一下子就感觉到了那只手的微凉,随后果然就听褚曦说道:“是有一点发热。不过没关系的,阿斐你也别担心,喝了?药温度应该很快就能降下来。”
这话有点耳熟,落在闻斐耳中,也让她彻底变了?脸色。
***************************************************************************
闻斐觉得自己可能是染了?疫病,只不过小将军身体强壮,这才使得一开始病症不显——发热和咳嗽她都没怎么体会,病情一下子便跨越阶段,进度直接到了吐血昏迷!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众所周知,病情越重越难以医治。
闻斐的心情沉重极了?,可看着褚曦偶尔露出的愧疚模样,到底还是不忍迁怒对方。再说她又有什么资格迁怒呢?毕竟照顾褚曦是她直接揽上身的差事,她怀着私心靠近对方,如今有这样的结果自然也不能怪别人,只能怪她自己。
勉强收拾了心情,闻斐只得乖乖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