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斐脸上?有伤,借故在客院养伤,几日?都不曾出门。
可褚曦不同,她这些天几乎没?有闲下来过。不论是安抚生气?闹别扭的兄长,还是揣度闻斐的秘密考虑两人的将?来,亦或者?陪同二嫂徐氏出门办事?……总归从身到心,她一刻也没?休息过,也是因此并不似闻斐那般,长久的沉浸在伤怀中。
这日?徐氏又?寻了褚曦一同外出,临出门前?却在大?门口撞见了闻斐。褚曦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事?重重,有心想要与对方交谈两句,但最后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马车辚辚,载着褚曦离开了褚府,行出老远她才悄悄掀开窗帘往后瞧了一眼。
一旁的徐氏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身为当家主母,更清楚这几日?两人在府中的情况。这时见车中没?有外人,又?见褚曦这般踌躇小心的作态,她终于没?忍住问出了口:“小妹,你?与武威侯那天到底说了些什么?”
马车已经走远了,褚曦透过车窗也只能瞧见一道单薄的身影站在府门外,面向马车驶离的方向久久伫立。她心中情绪一时复杂极了,徐氏的话也从耳边飘过未能入心。
徐氏大?概是最早看穿的人,但她与褚曦的关系只能算是寻常,其实并不太关心对方的感情问题。只是世家之中各种关系千丝万缕,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褚曦与闻斐成婚联姻,又?会牵扯出许多事?来。她最好提前?知道,也能提前?做些准备。
褚曦当然明白这些,可她与闻斐的事?剪不断理还乱,实在不好说也不想说。至于语冬那个离谱的猜测,她更是连提都不可能对旁人提。
于是短暂的沉默之后,褚曦干脆转移了话题:“二嫂可知今日?发生了何事??”
闻斐已经在客院里关了几日?,没?什么事?的话,不会这个时候出现在府门口,还是一脸心事?重重的自?外间归来。褚曦转移话题的同时,其实也在关心对方,想知道她那副模样是为哪般。
徐氏不是不识趣的人,见状便不多问,跟着转了话题:“要说大?事?,今日?倒真有一桩。江州的城门又?关了,说是城外疫病难以控制,城中的药材也不够了,便只能把那些患病的流民都关在了城外。”她说着叹了口气?:“也不知这一遭要死多少人。”
这个话题足够沉重,莫说徐氏,便是之前?还愁肠百结的褚曦也顾不得自?己那点儿女?情长了。她柳眉紧蹙,唇角也紧抿了下:“府衙的人不管吗,就直接关了城门?!”
徐氏看看她,又?叹了口气?:“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兄长这几日?都没?回府,想来也是尽力了。如?今最要紧的是没?药,那城外成千上?万的病患,可不是一句话就能好起来的。如?今关闭了城门,至少能将?疫病隔在城外,保住这一城百姓,真拖着不放,死的人只能更多。”
这道理褚曦其实明白,她自?幼受宠跟着兄长们一起读书明智,于大?事?上?的见解其实更甚徐氏。只是女?儿家总是心软的,亲眼见过灾民的可怜,她心里便总多一份不忍。
当然,眼下她也只能将?自?己的那点不忍压下,转而问徐氏道:“那二嫂,既然城门都已经关了,咱们今日?还要赴宴吗?”
没?错,两人出来便是赴宴的,这些天皆是如?此!
人都说“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句话放在此刻虽不完全相符,但细细想来倒也没?什么不恰当的……
自?从闻斐出面接手了驻军,江州之人便知城中来了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一品将?军,军功封侯,更是简在帝心。这样的闻斐莫说是在江州了,便是在京都长安也同样炙手可热。
江州本地的富商乡绅得知她身份,毫无疑问起了巴结之心。只是一来他们与闻斐没?有交情,贸然凑不到跟前?。二来与闻斐同行的还有她的未婚妻,更是江南褚家的女?郎,谁也不敢得罪,于是送美人讨好这条路也走不通了。
不过既然褚家女?郎在,送不了美人,倒是可以让各家的夫人出面,通过别驾夫人走走门路。于是从闻斐暴露身份的第二日?起,各种各样的请帖便纷至沓来,几乎将?褚家的门房堆满。
一开始褚曦自?然不曾上?心,徐氏也不过与她提了一句,两人都没?有赴宴的打?算。只是后来褚旻将?官府缺粮的事?透露给了徐氏,徐氏又?将?事?情与褚曦说了,姑嫂二人这才开始赴宴走动——这些乡绅富豪一心巴结的嘴脸她们固然看不上?,可人家在当地是真有钱有粮啊!
褚曦没?缺过钱,褚家世代积累也足够富裕,但奈何本家不在当地。于是她便打?起了借粮周转的主意,想先与那些乡绅富豪借了粮,等来日?朝廷的赈灾粮到了再还回去。
届时以褚家名义借出粮食,想来也没?人敢赖着不还,事?后再还那些乡绅一份人情便是。
姑嫂二人做好了打?算,这些天赴宴不少,哪知事?情刚有眉目城门就关了。如?今官府都不赈灾了,也就不缺粮了,她们二人还有什么理由应酬奔波?
徐氏得到消息时便已想过这些了,当下叹口气?说道:“已经约好了,自?然还是要赴约的。如?今官府也不赈灾了,咱俩便当去玩一场,今后的帖子倒都可以推了。”
褚曦点头应下了,只是心情沉重,又?哪里有什么玩乐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