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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虎滑进车位,尤远拿着文件下车,坐电梯先?去了基金会,东西交接完,他直接去了董事长办公室。
电梯打开后他先?做了一次深呼吸,这才走出去,尤军没在处理?任何工作,办公室里也没别人,他站在落地窗前俯瞰城市街景,出了好半天神了。
“爸。”尤远喊了声,没找地方坐,直接站在他身侧,尤军“嗯”了声,递了支烟给儿子,父子俩就这么站着默默抽完了一根。
“想说什么都行。”尤远主动开口,替他爸加了茶水,“我都来了,你也别憋着了。”
尤军坐下喝茶,叹气道:“没憋着,我是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玉大闹了什么事他很清楚,律师还是自己家公司的,案子处理?完,校方也发了通告,至于其他那些流言多少也听见了些,那天打电话给尤远,原只是想试探下儿子的意思,结果尤远坦坦荡荡认了大半,说当面跟尤军说清楚,闹得他好几天觉也没睡好。
“那我自己招了吧,漏了什么你再问。”尤远很坦然,“我和盛夏是认真的,谈了大半年了,现在住一起,以后打算一起出国留学,我是同性恋,这个改变不了,天生的,所以你也别劝我再想想,不是想不想的事儿。”
尤军又点了根烟,猛吸几口,继续听他说。
“你是我爸,我不希望这件事你是从别人嘴里听说,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尤远道,“爸,咱爷俩从来有话直说,你不接受或者不同意我都理解,只是希望你别对盛夏有成?见,这事儿真改不了了,我和他会一起努力,一起求学一起生活,争取早点让你接受这样的我们。”
尤远很少说软话,更不会把姿态放那么低,尤军都明白,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在这世?上能互相体谅的就是他们父子俩了,这么多年事业再风光,集团再壮大,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各个都是一脑门心事,千疮百孔,处处糟心,尤远到底最在意的还是尤军的态度。
没能给孩子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一直让尤军内疚自责,小儿子离世,妻子生病,最遭罪的其实是大儿子,他都明白,这么多年虽然尤远对周胜男非常疏离,但该回家回家,该孝顺老人还是孝顺老人,家里需要他去应酬去见人他也给足了面子,学习从来没让人操心过,平心而论,尤军是很以儿子为傲的。
当爹的还有什么可苛责他的呢?
尤军说:“盛夏是个可怜孩子,我不会对他有什么成?见,也不是接受不了,康康出事那几年,我也接触了不少心理?医生,同性恋是怎么回事我清楚,不怪你们。”
都是见过世?面读过书的人,同性恋是基因问题,天生的,医生还提醒过,遗传下来保不齐两个儿子都会是,尤军从第一次见到盛夏来家里,就隐隐约约给自己做着心理?准备了。
“毕竟还是传统家庭,两个儿子都这样,我需要时间缓缓。”尤军道,“你一向有主意,不是想清楚了不会跑我面前坦白,儿子,老爸这关容易过,可你妈妈……我担心的是她。”
“康康没了之后,我只希望家里还在的人平安健康,感觉再出什么大事儿我都可以接受了,只要人活着。”微皱的眉头松开,尤军把烟摁灭,“咱家就这样了,你得把你妈妈哄好,她有万般不是,也是你的亲妈,所有出发点都是因为爱你,老爸还是那句话,没有必要跟一个病人计较,一家人,只能包容她。”
周五盛夏直接回了家,尤远还没回来,他主动承担起做晚饭的重任,等做得差不多尤远也回家了,吃完各忙各的,一个敲代码,一个背单词,盛夏有两场考试要考,月底托福考试试水,下个月大学英语四级,尤远的意思是让他去感受一下考试氛围,提前有个底,哪里薄弱回来了才好重点复习。
背累了,盛夏坐在尤远腿上赖唧唧地发愣,洗衣机“滴”一声响,衣服洗好了。
“乖,去晾下衣服,我还有一会儿,弄完今晚好好疼你。”尤远拍他屁股,把人放下去,盛夏不满意,疼什么疼,屁股谁疼谁知道,他磨磨唧唧地把衣服全部晾着,又欣赏了一下阳台上的绣球花,夜风从窗户漏进来,打得衣服和花都在摇曳。
柴米油盐,平淡安稳,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他就希望过多久。
回到书房,尤远电话刚好响起来,他看了一眼点了接通,招手让盛夏坐过去,盛夏直接跨他大腿上趴着,陡然听见尤远喊了一声:“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尤远语气很平静:“明天有空回家吃饭吗?”
“有,你要回来吗?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我有事要跟你和爸说。”尤远看了盛夏一眼,盛夏感觉不大妙。
周胜男明显在电话那头愣了下,问道:“是什么事?”
盛夏忍不住揪了下尤远肩膀上的肉,怕他脱口而出些不得了的事,尤远“嘶”着瞪他一眼。
周胜男紧张道:“你怎么了?”
“没事儿,妈,那个,我明天和盛夏一起回来。”尤远轻轻拍着盛夏的后背做安抚,对着电话说,“是我俩的事儿。”
什么事已经很明显了,电话里外都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盛夏紧张地屏息,生怕周胜男受不了刺激直接爆发,对方的话犹然在耳——我不可能同意,也绝对不会认可你。尤远招呼都不打直接一个电话过去,她能受得了么?盛夏自己都有些受不了。
然而周胜男很冷静,不知道是不是被儿子这声“妈”给喊得晕了,她道:“好,早些回来,问问盛夏想吃什么,我让王姐多做些家乡菜。”
挂了电话,盛夏愣愣地比划:哥,你要干什么呀?
“我爸已经知道了。”尤远抱着他说,“他接受了,现在就剩周胜男,虽然让她接受很难,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盛夏:我怕她。
“宝贝儿,你怕的不止她,对吧?”尤远说,“你不想跟我说,但我感觉得到,在一起给了你很多压力,你都不快乐了。”
盛夏着急辩解:我没有,我每天都很开心,跟你在一起我很幸福,我开心的。
“开心个屁,我又不瞎。”
发愣的时间多了,学会皱眉头了,笑还是爱笑,眼底已经没有笑意了,日志里浓浓的哀愁连路人甲都看得出来,还要嘴硬说没有事。
尤远不是在怪他,把他乱挥的手握住,耐心说:“迟早得跟家里坦白,再怕也得面对,如果家里这一关过了,我俩就绑在一起了,没人拆得散,再发生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我和我的家人都是你的底气,你就不会再把我推开。”
盛夏眼热,喉头发酸:“哥。”
“她病了,老爸说别和病人计较,包容她,她才会试着包容我们。”尤远鼻尖和盛夏碰了碰,抵着脑门说,“这么多年我没再喊过她妈妈,我愿意低头换她一次谅解,你陪陪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在破了在破了.jpg